燕一紧忙道:“殿下尽管吩咐,属下的命都是殿下救回来的,殿下吩咐属下办的事,属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会拼命办到。”
前院的山茶花盆栽开得正好,洁白花瓣层层叠叠,露出颤颤巍巍的淡黄花蕊,裴折玉指腹轻擦过花瓣,毫不留情掐断纤细的花茎。
“承恩公府的孙二爷背靠皇后和太子,此番罪名多半被扣在与他一同放印子钱的赌场老板身上,结果他被流放,那赌场老板却因为放印子钱闹出来的十几条人命被判斩立决,听闻他被抓之前送走了妻儿兄弟,也是个有义气的人,可惜他的家人至今还在被通缉,只怕抓到了也是一个死,这么一看,实在不公平。明日孙二爷便该出京,那他的家人也该知道才是。”
燕一闻言愣住,连紧张都忘了,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自家主子,“主子是想借刀杀人?”
裴折玉回眸看向他,漆黑的丹凤眼看着十分无害。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得宠的皇子,不过是想成全一些苦命人罢了。”
燕一沉默须臾,嘴角抽搐着拱手应是,“殿下向来仁慈,都是属下才疏学浅,乱用典故。”
“嗯。”
裴折玉欣然颔首,垂眸轻嗅山茶花的香气,末了还是摇了摇头,手一松,洁白无瑕的山茶花便掉落到池塘上,随流水游鱼远去。
“让人把前院的花都换了吧。”
燕一不懂他怎么又看这好端端的山茶花不顺眼了,也只敢讨好地问:“殿下想换什么花?”
裴折玉思索了下,负手往书房走去,说道:“王妃院中的月季便不错,你让人去换吧。”
燕一神情复杂地拱手应是,看着自家主子走远,心头悬着的大石才终于落下,随后眼珠一转,看向前院的山茶花。他分明记得之前主子也不喜欢月季的,还嫌月季艳俗。
现在就不艳俗了?
燕一爬起来,有一句话一直没敢说,主子说了半天,最后不还是同意他落井下石了吗?
还把前院的花换成王妃院里一样的,又是什么意思?
燕一抓了抓头发,费解地往府外走去,临出王府后门时才一拍脑门反应过来,登时心底五味陈杂——主子这是又在捉弄他呢吧?
而这时,镇北侯府刚送走来传旨的太监,谈明与温管家、卫国公府派来的钟惠在门前相送。谈卓拄着拐杖与他的夫人孙氏在边上瞪着谈明,筹谋这么久,结果让谈明插了一脚,夫妇二人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传旨太监一走,哪怕有隐王府派来的管家和官拜校尉的钟惠在,谈卓夫妇也没给他们好脸色,指着谈明破口大骂。看他们连在侯府大门前都不装了,在夫妇二人身后的谈淇脸色也不好看,转身回了侯府。
卫国公府行事风格向来简单快捷,谈卓夫妇很快便被钟惠带来的一队府兵亮出的兵器吓得气焰全消,再看谈淇早就跑了,谈卓怒从心中起,一瘸一拐地追进后院,“谈淇,你给老子站住!那个钟惠不就是仗着卫国公那老不死的才敢在我侯府耀武扬威吗?你去跟他说,你现在可是太子新宠,这侯府不能给谈明那个死小子!”
孙氏急忙追过来,也道:“儿呀,咱们在镇北侯府苦心经营十几年,好不容易熬到谈轻那臭小子嫁出去了,这侯府眼看着就是我们二房的了,可不能给别人占了便宜!”
谈卓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拐杖重重拄着地面,“太子不是跟你说镇北侯府的爵位一定是我的吗?现在呢?怎么成谈明的了?我不管,你马上给我去找太子问清楚!”
谈淇越听脸色越冷,闻言只用力抽出衣袖,冷眼看着他们夫妇二人,“爹怎么到现在没有清醒过来,您前阵子养外室闹出来的笑话,还能让您顺利继承侯府的爵位吗?”
他如此直白,叫谈卓老脸一红,而后怒火越烧越旺。
“谈淇你什么意思?还怪罪起你老子了是不是?你也不想想,没有你爹我,能有你吗?”
谈淇眉头紧蹙,“养外室不过其一,贪墨侯府银钱才最大的错,爹现在还不知反省吗?”
“放屁!”谈卓怒目圆瞪,“那些银子你没花吗?你以前不也是在花人家谈轻的银子吗?”
他太过激动,边说着不自觉挥舞手中拐杖,看谈淇险些被打到,小厮急忙上前护住人。
提到养外室那事,孙氏也急眼了,“姓谈的,你敢打我儿子?我就知道你早就被外面那个狐狸精勾了魂,你就是想弄死我们娘俩,好让那狐狸精名正言顺进谈家门是吧?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就是你死了,老娘也不会让她踏进谈家大门半步!”
她说罢挽起衣袖,竟是抓住那拐杖与谈卓扭打起来,谈淇闭了闭眼,转头便快步离去。
谈卓看在眼里,一边招架孙氏让人拉开她,一边没好气地瞪着谈淇,“逆子!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