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身侧之人不说话。
长宁一下坐起了身,转头去看,却见幼青拿帕子盖住了眼,良久之后,丝帕下传来平静的一句,“见过了。”
长宁试探着问:“那你们……”
“没关系了。”幼青道。
幼青顿了顿,又重复道,“我们之间没关系了。”
长宁愣了一瞬,很快笑了起来,抓着幼青的手下了床,径直领着人往东间走。
“都怪我,提那些做什么,我特意为你备了好些骑装,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幼青挑了件天青的,二人穿戴齐整后沿着小径一路往猎场走。
行过滴翠亭边的时候,长宁又不由得想起当年幼青和皇兄初遇,就是在此处。
幼青也脚步微顿,仰起了头。
池边的柳树还同当年一样,只是叶子枯黄,零星的碎叶随着水流漂远。
深秋的日光依旧明媚,刺得幼青眼眶一阵酸疼,她抬手挡了挡,池边的旧柳还在风中摇摇曳曳。
幼青蓦地想起了崔护的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长宁望了眼幼青,不由得暗想——
幼青应当还没放下皇兄吧。
她想也是,幼青和皇兄当年那么好,好到长宁一度以为他们一定会长长久久。
而且长宁知道的幼青,初识时她会很警惕很疏离,但真正走近就会发觉,她是个单纯热烈到固执的人,那种只要她自己认定了南墙,就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人。
正因如此,长宁才会想,幼青应当不会那么轻易放下。
“幼青——”长宁终于忍不住了,“从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关系了?”
幼青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前仿佛又浮现香积寺重重落叶中,他低敛沉冷的眼眉唇角,他在人群簇拥中没有再回一次头的背影。
离寺之前,幼青还向正殿望了一眼,在铜鼎前的焚香缭绕中,最后望见那道侧身而立的身影,他的神情在日影中模糊,唯余玄色袍角上的缕缕金纹。
幼青望着湖面,像这里被扔了块小到不起眼的石子,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徒留下微不可见的无人在意的圈圈波纹。
这就是他们的重逢。
长宁忽地想起什么,一拍手掌,转过头望着幼青:“是不是这当中,还有什么误会没解释清楚?去解释啊!”
幼青垂下了头,唇角微落,很轻声地回道:“宁宁,当年的那些事情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
长宁垮下肩膀,长长出气,她也是一时急了,才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