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原以为是浩荡的查房大军终于来了,但熟悉的女声响起时,她漱口的动作一顿,知道是妈妈来了。
宋文丽没有提前和罗颂说,也明摆着不需要她开车接送,她仍在自己挑起的冷战中竖起尖刺,并且无意议和。
这点不仅罗颂想得明白,罗志远更是明白,于是她出卫生间时,后者的眼神也有些躲闪,倒是宋文丽淡然自若。
病房里一时充斥着无声的尴尬。
片刻后,罗志远开口了。
“罗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先?”他瞥了眼边上已经恢复成椅状的折叠床,“估计昨天晚上也睡不好吧。”
罗颂敛着眼,嗯一声,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的,除了钥匙和手机,昨晚带来的物件大多数都得放在这用,她只是拖拉着时间,最后临出门前,犹豫着道出自己国考笔试过了的消息,说二月底三月初将进行最后的面试。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消息。
宋文丽每天拜神上香的时候,都会祈愿保佑孩子成绩优异,国考顺利。
可这会儿得偿所愿了,宋文丽和罗志远都没有什么快乐的模样。
罗颂的确是故意拣着大家都在的时候公布这个消息的,多少也有点讨好的意思,但很显然,她的愿望落空了。
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堵墙。
罗颂抿抿嘴,扯起一个笑容,说自己先走了,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过年着几天道路通畅,往常早高峰堵塞到寸步难开的主干道,这会儿甚至都没几辆车。
罗颂很快就到家了。
换好鞋,她去厨房斟了杯温水,一饮而尽,才觉得五脏六腑终于在浸润下恢复生机了。
放下杯子,眼神不经意间地一转,她才注意到灶台上的蒸锅里似乎还有些东西,大概是宋文丽给她留的。
她的脸上没什么笑意,但还是走上前去,挨层掀开看了看,除了第一层的包子外,下面两层都放着些饭菜。
罗颂眼神复杂,但最后叹了口气便回房了。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才放心把自己往软和的被褥里摔,其实她也没有睡意,只是被硬床虐了一晚的腰背叫嚣着需要一些放松。
躺着不动,她很快就觉得手脚有些凉了,于是掀开被子窝了进去。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罗颂给杨梦一发了条消息,说早上好。
这讯息毫无营养,只是情人间长久的习惯,即便对方似乎还没醒,迟迟未回,依旧让罗颂感到心安。
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不同。
罗颂晚上做陪护,宋文丽白天去接班。
罗颂和爸爸呆在一起的时间里,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待关灯了便各自假寐到睡着,而和妈妈的时间则正好错开,倒是避开了直面冷战的窘态。
血脉相连的三人,分成两派,彼此之间是隐隐的对抗、摆上明面的尴尬和若有似无的生疏。
一个礼拜后,罗志远出院了。
医生来叮嘱注意事项的时候,仨人都在场,气氛依旧冷清。
医生哪知别人的家事,最后笑盈盈地说恢复得很好,半个月后来复查,再决定要不要上另一个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