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位于南洲,春夏之交雨水连绵。
云青岫常在廊下观雨,窝在裴宥川做的躺椅里,喝着冰酪看少年在雨中练剑。
银剑斩断雨幕,雨水如珠在剑刃上滚动。
少年身姿挺拔,无论寒来暑往风吹雨打,都不曾懈怠一日。
从前的事,云青岫并非每一件都记得,许多都已经模糊。这段记忆像延绵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下一件记忆深刻之事,发生在盛暑。
雨季过去,暑气深重,云青岫看见自己坐在文竹丛下纳凉。
屋檐下果壳风铃泠泠作响,摇椅晃晃悠悠,她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片竹叶掉在松散乌发间。
裴宥川提着菜篮归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放下菜篮,洗净双手,轻轻拈走那一片落叶。然后久站在文竹丛下,凝望着云青岫。
知了叫声躁动,他的眼神温柔缱绻。
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想要将一缕散落乌发挽至耳后,指尖刚碰到时,水井边沿的水瓢滚进了井里。
咚——
裴宥川如梦初醒,火烧般缩回手,连退两步。
云青岫站在屋檐下,将他惶恐不安的眼神看得清楚。
裴宥川呆呆站了一会,扭头往院墙外的竹海冲去,从午后到傍晚,他挥剑上万次。直到双臂麻木,快举不起剑,他仍在挥动。
即使这样,也斩不断跗骨之蛆的念头。
它像一点星火,掉入荒芜草地,瞬间燎原。
…
夏去秋来,云青岫偶尔会带着裴宥川外出诛魔,检验他的学习成果。
这一日,裴宥川一剑剜出魔物内丹,提前结束检验。
回程路上,师徒俩还在讨论剑法,忽而,裴宥川就消失了。
眼前已是一座富丽奢靡的花楼,娇言软语不断从楼内传出。
一位妩媚侍者提着灯,正笑盈盈向他招手。
花楼似深海之上的孤岛,楼外尽是迷雾。
裴宥川不动声色甩了一张除祟符篆,转眼被迷雾吞噬,一点水花都没掀起。
误入未知地,他沉着淡然,剑不离手,跟着引路的妩媚侍者走。
一层又一层,楼梯盘旋,每一层都是疯狂交合失去神智的修士。
侍者引着他来到十楼,咯咯娇笑:“里头是楼内花魁娘子,极少选客,您今日有福了。”
门无声打开,一股暖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