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他的动作后,堂下一片死寂。
霍光盯着时鹤鸣持剑的手,目光沉沉。
他和时鹤鸣都知道,此人一旦活着回到京城,以其多年根基和与沈樑千丝万缕的勾连,加上朝堂之上盘根错节的势力网,必然会被多方运作,最终轻描淡写将罪行揭过。
所谓“刑不上大夫”是权贵们心知肚明的护身符,让那些苦读诗书典籍的书生进士为他们恶行背书。
若真回京,死的只会是宋承阳,不是尹昌。那时,百姓的血肉,依旧会被这些蟲虫啃食殆尽。
可是——
鹤鸣,小皇帝给你这柄剑不是好挥的,他既未言明剑的性质,也未当着满朝文武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这一剑挥下去,你替小皇帝断了沈樑一足,又拿到可以扳倒沈樑的证据,必会成为其眼中钉,肉中刺。
小皇帝不会护你,你会被沈樑碾碎。
可时鹤鸣还是开口了,他高举起那柄剑走下高堂。
“尚方宝剑在此——”
时鹤鸣声音里带着冷静的决绝,震得梁上的积尘簌簌而下。
“如朕亲临!”
四个字,重逾千钧,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尹昌,宋承阳。”
时鹤鸣走过来,走到尹昌身边,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剑刃离柔软皮肉不过一豪。
“你可知这是什么剑?”
见尹昌只一声冷哼,时鹤鸣继续说道:“此剑曾有名字,后来丢了,现在找回来了,它叫苍生剑。”
“只有苍生剑,才算得上尚方宝剑。”
“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国,贪墨无度,鱼肉百姓,凭借私欲纵马踏苗,毁坏稻田,更胆大包天,私通外族,资敌叛国!罪证确凿,罄竹难书!”
“斩立决!”
“你——!!”见到时鹤鸣真的敢杀他,尹昌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嚎叫声带着恐惧和怨毒,“时鹤鸣!你敢!丞相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
寒光乍起!
没有冗长的宣判,更无拖沓的程序。只有一道决绝的弧线,冰冷的剑身破空而下,带起一阵细密的红雾。
尹昌的诅咒戛然而止,永远地凝固在他大张的嘴里。
宋承阳在一边跪着,被血雨劈头盖脸浇了个透,顿时两眼一翻双腿一蹬,活生生被吓断了气,魂魄去了西天。
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声音定格在所有人或惊惧或欢欣而大张着的嘴里。
寂静没持续多久,一声闷响如一个信号,凝固的时间在此刻重新流动。
尹昌那没了头的身体向后仰倒,重重砸在地上,惊起一阵尘灰。
细小的微尘在冬日暖阳下飞扬,落在尹昌大张着眼睛的头颅上。
“啊——!”
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哭喊,如同投入热油的火星,骤然从衙门外炸开。这声音分不清是谁发出的,男女老少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