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对时间的概念总是很模糊,他也不知在虚无中坠了多久,等光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然站在一个红墙绿瓦,百花争艳的地方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耳边传来女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声声凄惨,像无数细小的蛇丝丝缕缕沿着耳孔钻进人的骨头。
时鹤鸣环顾一圈发现没人,就往前走了几步,在走到一个高大的假山时,他隐约听见有声音从后头传过来,是孩子的笑声。
他快走几步绕过假山一看,冷意沿着脊背极缓慢的一点一点爬上后颈。
那是一片空地,空地的正中间坐着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孩,他浓密的黑发被变成细细的辫子,辫子间挂了许多莹莹的东珠链子,最吸引人眼球的则是男孩头上戴着的,秘银镶南红宝石的鹤形额饰,在梦境中金黄的阳光下折散着火彩。
男孩正笑嘻嘻地同他前面太监模样的人玩耍,但从时鹤鸣这个角度看去,太监带着一张纯白的笑脸面具,而隐在面具下的脸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张诡异的,向上裂开的大嘴,嘴里面涌动着一团肉虫,随着肉虫的蠕动,块块深黄色油脂一样的东西正从嘴里掉出来。
时鹤鸣眼看这太监模样的怪物凑到男孩脸边,面具融化在脸上,面具下面的嘴大张着将男孩嚼碎了一口咽下,而那男孩死前瞪着眼睛,没了头的身体还呆呆地愣在原地。
时鹤鸣闭紧了眼睛,他知道这是谁的梦了,是祁时安的。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女人唱戏的声音又响起了,周遭场景如同调色盘中被搅乱的颜料,黑的白的好的坏的都混在一起。
下一秒,时鹤鸣出现在皇帝寝宫中。
他看见少年模样的祁时安趴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我走后你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安安,听兄长话,不要想着给我报仇,你要乖乖的,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听之任之,在转机来临前,你只能等”
床上的人抬起手,拉着一根丝绦说:“他们会听你调遣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最后为我流一滴眼泪吧以后就委屈你背负弑兄的骂名”
那人说完手就垂了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床后忽然多了一个张开手臂的黑影,黑影一把将祁时安抓在手里,不顾祁时安拼命的挣扎反抗,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一根手指粗的银针,银针尾端是个尖锐的钩子。
黑影两指捏着银针朝祁时安的脖子重重扎下,穿过,尾端勾出一条红通通带着肉丝的血管,黑衣人将血管从他身体里扯得更长了些,活像个提溜木偶的红绳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唱戏的声音又起,这次场景变换的飞快,几乎是一转眼,时鹤鸣就站在金銮殿前的台阶上了。
这次的祁时安依旧是少年模样,他穿着朝服坐在龙椅上,前面是一个乱糟糟血淋淋的长着狐狸尾巴的吴明,应该称他真正的名字,霍光。
霍光肃着一张脸,厚重的盔甲反着红光,拖着一把长刀向祁时安走过去。
“昏君,你让百姓流了多少血,我今天就替他们向你讨回来!”他说着就举起长刀向祁时安砍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鹤鸣喊出声来,飞身扑到引颈就戮的祁时安面前,替他挡下一刀。
“老老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这是这是我每晚的梦啊”
祁时安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您的手!您的手指怎么了?”
时鹤鸣背上中了一刀,但并没觉得疼,反倒是刚才自己情急,硬生生掰掉扯断的三根写着勿言的手指,皮肉断裂的地方细细密密地泛着疼来。
眼看着小皇帝鼻头通红,眼里迅速汪了一包泪,时鹤鸣用另一只手温柔地为他理了理乱掉的头发。
“陛下,从今以后,您不会再做噩梦了。”
第58章梦中人手执苍生剑梦境坍……
梦境坍塌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时鹤鸣话音刚落,身后的地面石阶,金銮殿的大门甚至连霍光都开始龟裂。
时鹤鸣双手捧起祁时安的脸,轻擦去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