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感觉左侧肩膀一沉,转头看去,一个毛茸茸地小脑袋压在他肩膀上睡的正香。
季斯时昨天对这场山中约会过于期待,兴奋了一整个晚上,几乎是凌晨才合上眼。
一坐上车就挨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睡了。
旅途刚开始他还珍惜和时鹤鸣出去约会,同坐一辆车的这段时间,努力反抗睡魔的暴政。但是目前看来,这反抗收效甚微,他还是睡了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枕在爱人的肩头,估计连做梦也是甜的。
人常说黄粱一梦,那是枕在破木头疙瘩上,若是那故事的主角也能枕在爱人肩膀上,他一定不会梦见宝马香车,金银玉器,他只会牵住爱人的手,做一场春梦。
“斯时,醒醒,我们到了……。”
梦里的人在说话,季斯时从春梦中醒过来,猝不及防对上那人温柔的眼睛。
“该下车了。”那人说完就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出车门。
季斯时感觉自己犹在梦中,对方牵住自己的手的动作太过熟练,好像已经做了几千次几万次,可现实中他甚至不敢触碰哥哥的指尖。
他只能趁着哥哥睡着了,再蹑手蹑脚地溜进屋子里,用指尖在空中一点点勾画出哥哥的脸。可现在,牵住的他的掌心干燥温暖。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使他没有办法区分梦境和现实,只能傻呆呆,如同梦游一样被人拉着走。
时鹤鸣把睡的正香的季斯时叫醒,看着那人懵懵懂懂,似醒非醒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于是没舍得继续叫醒他,就牵住他的手,提起两人的行李往山里走。
他牵着季斯时的手,走过低矮的灌木,灌木上开着金灿灿的小花,他伸出手掐了一朵,别在身后小人乱蓬蓬的头发上。
这花很漂亮,斯时会喜欢。
他们继续走,走过几株不算太高的丁香花树,细碎的花朵挤在一起随风晃动,空气中浮动着花朵清甜的香气,他又伸出手折了一枝,插在身后小人不算整齐的领口上。
这花很香,斯时也会喜欢。
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时鹤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声音极小,几乎是刚说出口就被春风吹走了。
“你说什么?”时鹤鸣转过身将一片绿的好像要滴水的树叶放进季斯时兜里。
“没什么哥哥…”季斯时低头看着自己被各色漂亮枝叶塞满的口袋,在心里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想和哥哥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不只是这件事情,所有春天的事情,我都想和哥哥做。
年长者牵着比自己小一点的人的手,就这样一路跨过溪流,绕过树丛,来到潭水边。
东风吹过花树,带来令人欢欣的山中春信。
季斯时蹲在水边的大石头上,听着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鸟鸣,百无聊赖地用指腹碾过一朵淡粉色的小花。他看着花瓣中流出的汁液沾在雪白的指尖,恍惚间竟以为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淡粉色的血。
“哥哥,这是什么花?”他将指尖上残存的花瓣举到时鹤鸣面前。
时鹤鸣支好了画架正在做画,许多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绿色从他笔下倾泻出来,在淡黄的画布上洇出极富生命力的痕迹。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季斯时能清晰地看正在作画之人舒展的眉眼,和他身前画布上整座苍翠的山峦。
“桃花。”
时鹤鸣搁下画笔,他的声音比山雾更柔和,比潭水更清冽。“是山桃”
时鹤鸣见季斯时仍歪着脑袋,索性走到他身边,半跪在长着青苔的石头上,“你看,尖瓣红蕊。”
季斯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几片残瓣上,那一双亮晶晶的正盯着那人雪白的腕子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