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法娴熟流畅,显然是缝过了无数次伤口,有着深厚经验。
看来她说从小耳濡目染,应是不假。
不消片刻,就见原本外翻的皮肉被平整地缝了回去,仿佛这胳膊上没有伤口,只有一条静静趴着的蜈蚣。
缝好以后,沈乐妮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拿盐水和碘伏给伤口消了遍毒,就拿纱布等物将他的右胳膊给包了起来。她将东西都收拾好后,才站起身,对着萨赫道:“单于,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萨赫仍然盯着汉人被白布包起来的胳膊,半晌开口对沈乐妮道:“你还没告诉本单于,为什么要把伤口缝起来。”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还伤上添伤!
沈乐妮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回道:“把伤口缝好,一来可以使外翻的皮肉挨紧,促进血肉的融合和再生,若是不缝,分开的皮肉就会不断往两边外翻,愈合极慢;二来,若是皮肉暴露在外面,暴露的皮肉越多,沾染到的细菌也会越多,那样只会使伤口更容易恶化生脓。三来,还可以起到止血的作用。”
她挑了三条重点,至于其他什么美观等作用,不合时宜,对萨赫来说没什么用。
萨赫听完,眼里亮起精光,又目光沉沉注视着她,向她确认:“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沈乐妮低了低头,“奴不敢骗单于。”
萨赫晾她也不敢。他转头又看了看汉人那被白布包起来的伤处,怀疑地询问她:“但你用线把伤口缝起来,那等伤口好了后,那线岂不是留在肉里了?之后要是烂在肉里,不是又要剜肉?那还不如不缝!”
沈乐妮回道:“单于,那种线叫做羊肠线,是用羊肠所制,能够被身体吸收——也就是可以自己消失在肉里的意思。等伤口好了,羊肠线也消失了,所以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
听闻此话,萨赫既震惊又质疑,转身对着她,打量着她的神情,口气带着威胁警告之意:“你没有骗本单于?”
“奴不敢。”沈乐妮再放低姿态。
“这什么羊肠线,是你做的?”萨赫眯眼审视她。
“回单于,这是奴做的。”沈乐妮顿了一下,旋即讨好似的补充:“草原上不缺羊肠,单于若是想要,奴愿意将方法献出。”
萨赫大笑起来,愉悦地伸手把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又轻轻捏了捏,调笑的语气中带着丝胁迫:“好!只要你听本单于的话,本单于便准你安稳的生活,在巴雅尔,没人敢欺负你。”
沈乐妮强忍住心中不适和那股想把他的爪子拍开的冲动,连忙谢恩:“多谢单于,奴定尽心做好巫医本分。”
萨赫满意地笑了笑,并未急着把手拿开,按着她的细肩,忽然又道:“既然你能做的出来羊肠线,那刚才冲洗伤口的两个药水,你也能做出来?”
“回单于,那两个奴实在做不出来,因为配方很复杂,奴……奴记忆不完整,而且许多草药和器具……大漠里没有。”沈乐妮又装。
萨赫皱着眉,半晌道一句:“算了。”他犯不着为了一个什么药水,费时间费力气去大汉搜寻那么多东西。
沈乐妮适时补充道:“但或许可以找别的草药代替,烈酒也能。”
“草原上有草药能代替?”
沈乐妮轻轻摇头:“奴来到大漠的时间不算长,所以知道的草药不多,不过奴之后可以去找找。”
萨赫嗯了一声,对她的识相乖觉还算满意。
“你那些药水还有多少?”他继续问。
沈乐妮回道:“可能……只够处理几回伤口了。”
先让他有个数,省得让她隔三差五就去给人缝伤口,她才舍不得把好东西给匈奴用,况且她明面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
萨赫眯起眼看了她会儿,忽然用命令的口吻道:“那你就都给本单于交出来吧。”
沈乐妮却没应下,轻声道:“单于见谅,那些东西需要小心待之,稍不注意就会沾染细菌,而一旦沾上细菌也就没用了,所以……还请单于允许,由奴保管,奴对那些东西很熟悉,知道怎么保存。单于若有需要时,尽管取用。”
萨赫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他拿过去,也确实不知道放哪里才合适,万一真像她所说,沾上那什么脏东西,没用了,那他岂不是白白失去那么些能救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