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皇后就让嬷嬷把刘据带了下去,结果在回寝殿路上,经过一处引沧池水而建的池塘边时,听到身后随行的队伍里有宫女在议论沈乐妮。
刘据虽年幼,却也听得懂方才在飞燕楼里那宫女和父皇母后说的话,他的沈夫子今夜出了事,心里愈发担心,于是想要返回去找父皇母后问清楚,随行嬷嬷宫女们就劝他,说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吧之类,但刘据非要去,说一定要知道沈夫子是否平安,但嬷嬷知道陛下方才已是大怒,生怕刘据过去再惹陛下不悦,就极力地劝着,但刘据竟少有地闹起了脾气,趁她们没注意就冲了出去,随行人又去阻拦,这一来二去就有了拉扯,也愈发靠近旁边的池塘。
过程中,一个宫女不知怎么就往刘据扑了过来,刘据被撞得身子一歪,竟落进了旁边的塘里去了。
这塘里水比较深,连宫女落下去可能都站不住脚,更别提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子。
见刘据在水里扑腾,一行人吓得肝胆俱裂,连忙大声呼喊护卫。
后来刘据及时被救了上来,但也喝了不少水,昏迷了过去。被太医催吐了以后,本以为没什么事,却又发起了高热。
沈乐妮的事还没个结果,唯一的皇子又出了事,这回刘彻是真的龙颜震怒、大发雷霆,当场就把那些跟着刘据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未央宫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霍去病从进宫到刘据居住的宫殿,一路上无数侍卫来来去去,明明前不久宫里还处处充满佳节的气息,转眼就被紧张严肃的氛围所取代。
得到允许进入寝殿后,霍去病见陛下和皇后都守在刘据床前,太医正在想办法为刘据去热。
霍去病正要对刘彻开口,就被他抬手制止。刘彻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才开口道:“你把国师送回去了?”
“是。”霍去病简单说了下沈乐妮中的药,又道:“如今国师服了药,已经无事了。”
刘彻垂着眼皮,看不清他的神色,“太医已经从国师桌上的那壶酒里检查出,里面确实被人下了药。”
“陛下,那三个宫女,可找到了?”霍去病谨慎询问道。
刘彻嗯了声:“已经在审讯。”
霍去病不便再多问,也不便再多待,拱手向刘彻告退。刘彻也没心情再说什么话,就挥了挥手。
之后,刘彻和卫子夫两人就一直守在殿里,等着刘据退热。偌大的宫殿,却无一人说话,气氛凝滞而死寂。
只是到了后半夜,刘据的热不仅没有退下来,反而还升了上去,烧得整个人全身通红。
见情况越发不好,刘彻的脸色越来越沉,将太医署今夜没有当值的太医全都叫进了宫。为刘据诊治时,太医们的手都控制不住地抖,冷汗不停地冒,从里冷到了外。
他们都知道,若刘据有个什么不测,他们小命难保。
但是刘据本就年幼,身体发育尚未成熟,又在深冬落了水,还喝进去不少水,那池塘里不知道有多少脏污之物,他们许多药都不敢用,有的也不敢用的太多,所以这热想退下去,怕是很难。
一直坐在床头的卫子夫见六岁的儿子烧得小脸通红,心疼的终于忍不住以袖掩面啜泣出声。
经过这两遭事,刘彻本就头疼,耳边一直传来卫子夫的哭声,令他烦躁地蹙了眉。他起身走到床边,见刘据还是那副样子,厉声道:“怎么还未退热?朕要你们有何用?!”
天子一怒,宫殿里所有人除了皇后,全都跪伏在地。
太医署负责人太医令跪在地上,颤着声回道:“回、回陛下,大、大皇子落入池塘喝进不少脏水,这高热想来也是因此久久不退,所以若想退热,必要先除去大皇子体内的污秽……”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治!”刘彻喝道。
刘据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未来的太子,他决不允许他出一点事!
被刘彻这么一喝,太医令吓得浑身都开始抖。他本还想说可大皇子年纪尚小,许多药他不敢乱用,所以这污秽怕是短时间内除不完,必须先把高热降下来一些,保证烧不坏大皇子的身体,但污秽不除高热又退不下去,这便陷入了死循环。
但剩下的这些话他怎么也不敢说出口了,只能冒险试药,他咬牙应道:“是是!”
也就是这时,卫子夫忽然想起什么,她止住哭泣,擦了擦脸上的泪,起身对刘彻道:“陛下可还记得,国师给的药?臣妾记得,里面好像有可以退热的药。”
听她一说,刘彻也想起来了,他让卫子夫立马去取过来。卫子夫应下,脚步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