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让跪着的程世镜心里一怵。
褚峻从上首下来,走到了跪着的三人面前,最后停住,正好立在了程世镜面前。
狭长的眼眸微眯,他语气似玩味也似好奇,询道,“画地很好,本王听闻,程小郎君平日最喜藏容色姣好女郎的画卷,若是心情好了,还会给诸多画卷按着容色列序。”
他语气放轻几分,“本王着实有些好奇,以本王王妃的容貌,在你那一堆的画卷里,会序在第几位?”
程世镜心里一凉。
这事他的确做过。
可他从没有用过贵人的画像胡闹过啊。
额间不断有冷汗冒出,他不敢抬头,只看着眼下的地面,不断地颤声道,“王爷恕罪,小人私藏贵人画卷的确是有罪,可小人也不过是一时好奇,真的并无一丝不敬之意,也从未用过贵人画卷对比列序,画卷落于戎人手中亦是无心之举——”
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程世镜眼睛霎时瞪大。
下一刻,本来还安然跪着的身影如遭重击,整个人猛地从地上飞起,而后重重地砸落在了地面上,扬起了一阵阵飞扬的尘埃。
这一踹突兀凌厉,带着十足的戾意。
躯体跌落时,甚至能听见一阵骨骼声。
鲜血不断从嘴里吐出,然后从脸颊滑落,落在了颜色艳丽的氍毹上,跌落在地的程世镜眸光涣散,只蜷着身体一动不动,时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哀嚎。
痛苦的哀嚎声让程观猛地回过神。
他额间溢出冷汗,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只立即再次俯身叩首,将自己额头死死地抵在了自己置于地面的手背上,姿态恭敬谦卑。
明明是天气暖和的春日,可后背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不断地如同羽箭袭来,让人只觉遍体生寒。
披着甲胄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不远处生死不知的郎君,硬挺的面容依旧沉静平和,唯有在那双戾意未消的狭长眼眸中,才能窥见方才那一脚的狠厉森寒。
一时好奇、无意、无心之举……这些种种字眼的辩驳,都不足以平息他在北勒见到夫人画卷时的种种暴怒狂戾。
夫人是他藏在心口的明月。
无论是有意无意。
任何试图窥伺的不敬之举。
都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
待从军营出来,后背的冷汗已经将那一片衣料彻底浸湿,程观面色发白,看着生死不知地被人背在肩上的幼子,只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人先将幼子放进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