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副将他也更为熟悉,他为主帅,战场杀敌之时几个副将经常也会随护左右,他们也跟随自己十多年了。
说完后,阮秋韵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她眉目多了几分轻松,语气郑重,“这只是我个人的揣测,他们究竟是不是还要看证据,只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平安凯旋。”
她的忧虑从未如此明显过。
征战西草原的时候,阮秋韵不担心,即便战场上变化莫测,她知道褚峻一定会平安回来。
可这次不一样。
褚峻颔首应下。
粗糙的指腹划过夫人垂下的青丝,嗅着萦绕鼻尖的熟悉暖香,男人勾唇笑了笑,低声轻语,“若无意外,这一战为夫有七成把握能胜,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战死也未可知。”
眼见怀里的夫人脸色急变,甚至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褚峻神色坦然,轻轻捉住了夫人细弱的腕,含笑安抚,“也不是什么晦气的话,只是马革裹尸本就是战场常态,这些话没什么可避讳的。”
阮秋韵无言。
男人笑了笑,继续叮嘱,“这场战事不知要耗时多久,若我真的战死,到时候会有人护送夫人一路回到荥阳,这几月来荥阳已经部署了一切,其中有异心的家族已被清理,帐下残余部卒也会奉夫人为主……”
阮秋韵怔住了,“你不是说,不是说……”
“生同寝、死同穴?”
褚峻凑近夫人白皙修长的脖颈,闻言勾唇闲散一笑,“若真有万一,到时候只能麻烦夫人为夫收尸了,然后待夫人百年后再一起死同穴了。”
夫人风华正茂,叫他如何舍得。
身为枕边人,褚峻早在荥阳未出征时便已察觉夫人紧绷的情绪了,也推测出此行恐怕凶险不小,因此在离开前就在荥阳做好了诸多准备。
帐下追随的家族众多,其中不乏对自己夫人只有表面恭敬的人,他在时他尚且能够压得住,可他若不在,这些人恐怕便会翻身成为噬主的豺狼。
所以早早安排了暗死士。
只要他战死的消息一经传回荥阳,从小被用手段控制的死士就会立即将这些即将噬主的狼犬送下来陪自己,也会夺过这些人手里的一切奉给他们唯一效忠的主人—他的夫人。
这是他为夫人留下的后路。
昏暗中,男人眸色狠厉。
……
战事起那一日来得很快。
云层昏暗如硝烟弥漫,雨势滂沱,旌旗摇曳。
兵临城下,两军对垒。
漫天的箭雨从城墙落下,伴随着破空声呼啸而过,势不可挡地落在底下的叛军上。
箭雨过后,砍杀声此起彼伏,战马的嘶吼与兵器相交的金石声不断响起,自喉间喷出的温热血柱然红了黄灰的泥土,然后层层叠叠,几近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