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韵无言。
她当然不会问。
相伴几年,她对枕边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在外人面前运筹帷幄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就如同一匹疯了的狼犬,总想咬着自己一起生一起死,说什么生同衾死同穴。
“夫人可知周元义正在筹谋的是何事?”
阮秋韵想了想,摇摇头。
她的确想不明白。
要是这药下在军营里她还能明晰目的,但是下给普通百姓的用意,她还猜不透。
褚峻没有绕关子,“是民乱。”
“民乱?”
“嗯,就是民乱。”
男人嗅着萦绕鼻尖夫人的气息,语调慵懒,“接连战乱乱加上连绵大雨,临洮城内的粮价调高了不止一倍,百姓们忧心来年的粮食不够吃而每日缩减,过得缺衣少食……”
“这时又突然出现瘟疫,瘟疫导致城里死了不少人,本就惶然的百姓日夜忧心性命,也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这时周元义只需站出来尽心尽力,便可得到大半民心,而在没有足够药材的时候装模作样前来求平北王借药。
军需辎重不可乱动这是军规,只要药借不到,那么关于平北王漠视临洮百姓生死这一谣言便能顺理成章地传出去了,介时临洮百姓的怒意便会指向见死不救的那群人……
褚峻仔细地将这些弯弯绕绕分析给夫人听,见夫人在听到因为瘟疫死了不少百姓后眼睫颤颤,他顿了顿,很快将瘟疫这一部分轻描淡写地掠过。
乱世人命是不值钱的。
无论是被屠戮还是被当做棋子利用都是稀疏平常的事,褚峻自问并非慈悲之人,但他的夫人却是天生拥有一副悲悯心肠。
她从不会执意让他去救助百姓。
但她知道后总会伤怀。
褚峻揽着夫人的臂膀略微收紧,言语里含笑的语调却没变,“夫人可知周元义想用什么引起民乱?”
阮秋韵怔怔,闻言细想,随后瞳孔骤缩,“是、是……他的命?”
褚峻弯了弯唇,无不怜惜地贴近妇人白皙的脖颈,边亲边低声笑叹,“夫人猜对了,夫人果真聪慧。”
多年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加上短短几日的所作所为,周元义在临洮百姓心里恐怕早已经成了唯一能够让他们活下去的人。
他们崇敬他,爱戴他。
一旦周元义身死,就如同点燃爆竹的引线,若有丝毫矛头指向平北王,那么迎接这些百姓怒气的也只有平北王。
真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