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反问。
赵盼山看了眼屋里的奴仆,只忍着气,声量放低,“为夫并非此意,只是觉得,筠儿这些时日,同家里似生疏了许多。”
“如今不在家里住着,自然生疏。”
夏氏漫不经心,想起方才婆母的话,又将烫手山芋抛了过去,“方才母亲让我仔细些筠儿的婚事,筠儿过了年就十六了,这婚事,夫君心里可有章程?”
大丈夫之志,岂能囿于内宅。
家中女郎的姻缘,当属内宅之事,他又如何心有章程,赵盼山眉心皱得已经能够夹起一个苍蝇,却还是努力平心静气道,“家中女郎的姻缘,也自有夫人做主。”
这个回答夏氏毫不意外。
赵盼山的确是从不管家中女郎的事的,即便是嫡出大女儿的婚事,也是夏氏忙前忙后地张罗定下的。
若是以前,不过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只选一家中还算富庶的人家嫁过去就好,只如今盛京中表露出结亲意愿的人家不在少数,赵筠还有一身份贵重的亲姨母在,让她又如何一人做主。
夏氏只觉头疼,和衣躺下,又想起明日就要出嫁的亲生女儿,只觉得忧思难消,辗转难眠……
翌日,赵府礼炮轰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赵家是自父辈发的家,在盛京中的底蕴并不深厚,可嫡长女出嫁,赵府上下,也是拿出了最好的排场。
在拜别双亲后,新娘子出门。
压箱底的嫁妆被杠夫抬着,拖了长长一路,还跟着陪嫁的奴仆仆妇,虽及不上高门大户为女郎准备的十里红妆,却也是尽够了,而能得到平北王妃送来的贺礼,更是整个盛京的独一份,引起了一众宾客侧目。
夏氏眼里盈着泪,看着迎亲队带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离开,欣慰与不舍两种复杂的情绪,不断地在心底交加着……
赵筠是家中还未出阁的女郎,因此并未在外头观礼,可待锣鼓吹打的声音逐渐远离后,她心里也清楚,大姐姐这时已经出了门子。
出了门,便是嫁人了。
嫁了人,便是要离开家中的亲眷,离开一直亲近的人。
人人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嫡母为自己择婿后,自己也会同大姐姐这般,离开姨母吗?
赵筠摸着从头上拔出的梅花钗子,想着昨夜祖母的话,拧着眉,怔怔出神。
“姑娘。”
翠云看着自家异常沉默的女郎,有些担忧唤道。
赵筠回神,抿了抿唇,对着翠云安抚一笑,“我没事。”
想了想,又道,“既然大姐姐已经出门了,我们也出去一趟吧。”
翠云询道,“姑娘可是想回王府?”
赵筠摇摇头,将梅花钗缓缓插回发间,起身就往外走,“我们再去东市的首饰铺子看看。”
端正节快到了,她还是想选一样好看的饰物给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