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觉得原该如此,她就该这样跑向自由。
“得为祝姑娘伯乐,协,求之不得,当浮一大白。”崔协笑着回礼。
祝昭将目光转向远处:“那你在阿图伦川,过得好吗?”
崔协也抬起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起初自然是极不习惯的。”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笑意,“繁华落尽,身处苦寒,也曾消沉怨怼,但祝姑娘你是知道的,我平生别无所好,唯独痴迷于侍弄花草,被放逐阿图伦川,这无用的爱好,反倒成了救荒之术,在元安我种的是牡丹芍药,图的是个风雅,而在这里我教牧人垒土为棚,教他们如何在短暂的暖季里,更好地种植土豆、白菜、萝卜以及如何利用有限的阳光和雪水。”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轻快起来:“看着那些牧民捧着第一次收获的萝卜时那惊喜的眼神,那种感觉比在京城培育出任何一株名品牡丹,比那京城满园姚黄魏紫,都要有意义得多。”
祝昭静静地听着,看着他脸上焕发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的光彩。
因被放逐而生的阴霾,被他用双手在这片土地上耕耘出了新的希望。
她由衷地感叹:“世子,你真的很厉害,能在这样的境遇里将莳花之好化为济世之术,这比困守朱门雕栏,何啻云泥之别。”
崔协此刻心中一片澄澈的平静。
“是啊,”他轻轻呼出一口白气,语气温和而释然,“阿图伦川是个好地方,虽冬长苦寒,然山川壮阔,民风淳朴,你和中郎将既然远道而来,不妨多留几日?这里的雪原冰河都别有一番风味,权当散散心也好。”
祝昭展颜一笑:“好,那就多叨扰世子几日了。”
崔协温润地笑了:“何来叨扰?此地能见故人,亦是协之幸事。”
小院中。
拉麦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坐在了袁琢旁边,她双手托着红扑扑的脸颊,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远处雪地上那两个停顿住了的身影。
小院的木椅上,袁琢依旧一动不动。
只是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锁在雪地上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上。
崔协的裘氅是朴实的银鼠灰,祝昭的身影是清雅的蔚蓝色。
拉麦的问话就在这时突兀地插了进来。
“你!看见她吧?”拉麦挡在他面前,指着祝昭的方向。
袁琢的视线被打断,他看到了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依旧在移动的小蓝点。他有些不解拉麦为何要问一个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但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清晰地回答:“自然看得见,她就在那里。”
他甚至觉得拉麦的问题有点奇怪,她明明也看得见。
所以他问了:“你看不见吗?”
拉麦用力地点头,说:“我也看见她!”
接着,她又问:“你,和崔协,都看见她?”
袁琢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他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这个热情姑娘脑海中的想法。
“大家都能看见她。”袁琢礼貌地笑了笑。
“她好。”拉麦最后总结。
两个人的谈话就这般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回来了。
袁琢站起身,他迈开步子,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拂去了她斗篷肩头沾染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