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眸光,却落在严律腰间身侧的那个小药囊上。
清玉色的小药囊,里头装的是她曾送给他的药材,这么些时日过去,药香气早已浅淡了几许。但没曾想,她与他之间的纠缠,倒是加深了几成。
“好的,你去罢。”太后抹着眼泪,还在回味着刚才戏台子上那感人的一幕。
“晚宴开始前,微臣再来护驾接您。”
“不用了。”太后叹了口气,道:“今儿人多,晚宴前,大家会一起热热闹闹地去皇极殿,用不着你来护驾了。”
“可是,四殿下那边……”严律担忧道:“本来还打算,晚宴前,带您去见一下四殿下。”
“明儿再说罢,湛儿在那又不会跑了,多一天,少一天,也是无妨。”
严律退下了。
按着礼数,他怎么的都要跟宁瓷道一声的。
但是,今儿他没有。
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宁瓷的心底渐次散开,就像是这会子天地间的水气,总是能嗅出那若隐若现的,专属于雨的味道。
好似有,又似无。
第二幕戏没多久就在上演,可宁瓷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午门当天,严律冲过来为她挡箭的一幕。
第三幕戏算是个小高潮,台上一声声质问,一幕幕反转,台下宁瓷的眼底,看到的却是那天暴雨,严律在雨中离去的孤单身影。
第四幕戏开始直面真相,真假少爷身份揭开,在那台上演绎着亲情呼唤的同时,宁瓷的脑海里和唇舌边回味的,却是那一日在自己寝殿里,她与严律亲吻纠缠的痴狂。
直到最后一幕戏,所有角色各归其位,仇恶终将审判,良善获得团圆之时,宁瓷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世大婚当夜,严律曾绝情地给她金桃子和放妻书的画面。
宁瓷在心头宽慰自己,那一世,纵是一场盲婚哑嫁,两人不曾见过,更不曾接触过,但那会子,是他选择了不去揭开她的红盖头,也选择了不要她。这一世,就算是他动了真情,那也不过是一场宿命轮回罢了。
她反反复复地在心头对自己念叨:雪烟,你做得好,做得对。
严律是太后的亲信,他终将是反贼,他若甘愿为灰烬,你没有必要飞蛾扑火,囚禁一生。
……
整幕戏全部唱完,所有角色都在台上对太后叩安。
太后一边拿着锦帕擦眼泪,一边不住地点头道:“你们演得真好,达春呐,给他们赏赐,个个都有赏!”
所有伶人全都惊喜下跪,却在起身下台时,扮作童稚时期的真假少爷,他二人商量了一番,迟迟在戏台子上没有下去。
旁人问起,其中一孩子稚嫩的声音道,想给太后娘娘再表演一段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棍棒杂耍。
这原是非常孩子气的一句话,没想到,太后竟然惊喜地同意了。
“哀家瞧着这两个孩子刚才扮得十分水灵,就让他俩再表演一段罢。”太后一脸慈祥的模样,看着戏台子,说。
宁瓷却也趁机道:“先前老祖宗问我的,要用阳气过过身一事,除了让那些个夫人啊,小姐们来宫里头多走动走动,其实,最好的阳气过身,是看这些不大的孩子在身边闹腾,最能驱散一些邪气了。”
太后微微一愣,看向宁瓷:“有这说法?”
“当然了。”宁瓷谨慎地道:“孩子身上的阳气,是最重的。若是寻常在宫里头有个跑动,吵闹什么的,总能驱散一些个邪祟什么的。”
“那就让其他宗亲的孩子,经常进宫来玩玩好了。”太后沉思道。
“不可,那驱散的,自然是旁人的邪气。”宁瓷慎而又慎地盯紧了太后的双眼,认真地道:“唯有自己的孩子,最是阳气旺盛,驱散邪祟,强身健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