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瓷眉心微蹙,努力地想了一番,方才摇了摇头:“好像每年中秋,宫里都是设宴的。”
“独独那一次的不同。”燕玄瞧着她的眉眼,认真地道:“那一回,有人在宴席上无意中提及,大半个月之前的乞巧节,自家女儿用精美漂亮的女红,去祈求上天赐予她一段良缘。当时你就坐在我身边,问我,为何要在乞巧节祈求良缘。我对你说,这只是一个心愿罢了,无关节日。你却直接对我说,下一回的乞巧节,你也要去祈求良缘。”
宁瓷听了这一段往事,只觉得非常地尴尬。
还好,燕玄是自己人,两人非常熟悉,在他面前尴尬也不算丢人。
此时,她扯了扯嘴角,自嘲地道:“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原来我还说过这么没脸没皮的话。”
“怎么就没脸没皮了?”燕玄盯紧了她的双眸,一瞬不瞬地道:“我便是在那个时候下定决心,今后要娶你的。”
宁瓷着实一愣,却被他这句猝不及防的心意给怔住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也不大,才十二,脸皮子太薄。当时我就捏着你的手心,想跟你说,无需祈求良缘,我便是你的良缘。”
宁瓷笑了笑:“怎么着?现在你脸皮厚了?这会儿倒是说得挺自然的嘛!”
燕玄怔了怔,两眼饱含着无尽的心酸,就这么凝望着宁瓷,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年太小,想说不敢说。
如今长大了,这样的言辞很想说,却已不知能不能说了。
“雪烟,等我。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燕玄下定决心地说。
宁瓷愣了愣:“皇上他……同意了?”
“不要在意父皇,总之,他会同意的。”燕玄没有正面回答:“总之,从明天开始,东宫会着手准备大婚事宜。雪烟,我等不了,也忍不住了,一个月之后,我先回来陪你过乞巧节,乞巧之后的第二天,七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那天,咱们成亲!”
“不是啊,燕玄,皇上是不是还没同意废除我的公主封号?”宁瓷总觉得燕玄这会儿怪怪的:“如果他没有废除封号,你我又该怎样成亲呢?”
“你只管在这里等着做我的新娘,其他的,雪烟,你什么都不要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燕玄方才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舒坦了,他又叮嘱道:“我不在宫里的这段时日,我会把我的贴身死卫们全数留下,让他们在慈宁宫周围,尤其是你的寝殿周围,好好地保护你。”
宁瓷还没从刚才他所言的七月初八成亲一事中缓过神儿来,这会子,又听见他说他的死卫们,她只觉得,自己的脑筋卡壳,有点儿跟不上他的速度。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推了推他的胸口,离开他几分:“你把他们留给我做什么?你马上就要去冀州了,虽然相隔不远,但也是有着山水之遥,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岔子,又或者……”
“我还有数万亲兵前后开道,不会有事儿的。”燕玄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道:“我只是不希望,这一次,在咱俩大婚之前,又要出个什么岔子。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把你保护起来。雪烟,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什么都不要去想,好吗?”
宁瓷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复杂,许是要成亲一事来得太快,自己从来都没有做好准备,又许是自己这个时候是身处复仇的关键时期,根本没有想过与燕玄之间的儿女情长。
不论是儿时大家传言自己会是钦定的太子妃,还是后来自己为了妹妹替嫁北上来幽州,她其实一直以来,都认定,自己最终是要与燕玄成亲的。
中间纵然隔着生离死别,隔着千山万水,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嫁给他的。
哪怕两人之间这几日曾有过的拌嘴。
否则,天下之大,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家”,或者“家人”的地方了。
而燕玄,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家人。
不论今生过往的种种,还是前世在小佛堂里,燕玄为她挡箭的最后画面,宁瓷一直都知道,自己前世欠了他的,今生便是可以用成婚来偿还。
只是,心头总有一股莫名的,怅然若失的情愫堆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宁瓷说不清。
总之,当燕玄又对她仔细叮嘱一番,方才离开后,宁瓷就这么一个人端坐在寝殿里,从夕阳晚照的余晖,一动也不动地坐到了月明星稀的深夜。
她甚至都不知道刚才自己回答了燕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