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燕玄所言的那句“是我深爱很多年的雪烟”。
清朗弦月下,盈盈凉风吹散的长发有些纷扰了宁瓷的心,她看着燕玄那双坚定的眼神,再度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但有一个疑问,是宁瓷一直想知道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雪烟,不是妹妹雨烟的?”
“大军开拔,你跟老祖宗一起去城郊送我时。”提及这段往事,燕玄后悔不已。
宁瓷想了想,顿时了然,可她还是不明白地说:“可是,那天我并没有对你所言什么。”
“嗯,我记得。”
“我怕那帮朝臣们又要说我是简家孤女,着实晦气,不利于你的皇命,那天,我就连瞧都没有瞧你。”宁瓷坦白道。
说起这个,却是最让燕玄后悔的核心。
可事到如今,他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对宁瓷说,当初,是他让朝臣们上奏父皇与老祖宗,为的是能利用朝堂上的舆论,来取消这场大婚。
毕竟,当时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将与他成婚的是妹妹简雨烟。
可不知怎的,想开口对宁瓷坦白的话堵在喉咙里,却是说不出半个音来。
他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番真相,转而道了一声:“因为是你,我总能认出你。哪怕你不开口说话,哪怕你不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个背影,我都能认出你。”
宁瓷心头微怔,酸楚的情绪仿若幽幽淡淡的夏夜凉风,撩人心扉。
见宁瓷的眼眸中似是隐藏着万千言语,燕玄赶紧又解释道:“但是你放心,你的真实身份是雪烟一事,我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就连父皇和母后,我都没有说。”
“嗯,我知道。”
宁瓷当然知道。
若是燕玄说了,这三年来,她在深宫里的生活,绝对不会安宁。
“其实我认出你后,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寻常也没个机会,就写了好些信给你。”说到这儿,燕玄苦笑一声:“我在边塞三年一千天,前后给你写了八百多封书信……”
宁瓷大为吃惊:“八百多封?”
“但是你放心,我一封都没有让人带回来,都在我那儿存着呢!”燕玄微微地向着宁瓷迈开一小步,道:“因为书信里写的都是我对你的思念,我怕被有心之人瞧了去,若是被什么人发现你是雪烟,而非雨烟,会给你带来滔天之祸,那就麻烦了。”
宁瓷心头的感激仿若喷涌的山泉,她忍不住地在心底感慨着。
是了,这就是燕玄。
一个考虑细致,事事都会护她周全的燕玄。
只要有他在,不论是生,还是死,她都不会怕了。
前世是这般,今生亦如此。
……
看着宁瓷眼眸中慢慢凝聚的水雾,在这清朗月色下,越发晶莹剔透,燕玄笑了笑,道:“不过呢,这八百多封书信,你这会儿可不能看!我想了,待得你我重新大婚之时,除了那十里红妆,万千首饰,九州山河做聘,还有那八百多封书信,是我想给你的聘礼。”
宁瓷眼底的泪沉重地滴落了下来。
“待得你我大婚之后,‘宁瓷’的封号将不复存在,你依旧是我的雪烟。我知道,这些年你在老祖宗的身边生活,你不敢提及自己是雪烟,只能委曲求全地顶着‘宁瓷’的封号。但是,只要我们完婚后,你的名字会重新回来,到时候……”
“不可能的!”宁瓷的眼泪就像是落玉盘的珠子,倾洒而下。她难过地后退了一步,心酸道:“当年,指婚明明选的是雨烟,不是我。若是被皇上知道是我代替了妹妹雨烟,那便是会砍头的欺君之罪。就算是有你作保,我不会被杀,但皇上若是在盛怒之下,也绝不可能让你我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