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哪里?”
“东市。”
“此时去东市?”
肖稚鱼道:“太上皇愿与沈家联合,就算裴相相助,我们也没半分胜算,既然如此,唯有离开长安再做计较。”
李俶昭又是一惊,没想到就这会儿功夫,她已经下了决定,他思索片刻,也觉得留在长安城中生死全由他人决定,还不如尽早逃开。耳边听着街巷中各种叫卖熙攘的声音,他又觉茫然。他是皇帝长子,自幼便在长安的富贵窝礼长大,眼下遭逢大难,就要这样离开,心中滋味复杂难辨。
“我们一起去找七叔?”李俶昭道。
肖稚鱼轻轻点头又摇头,“是要找他,但要分头出去。”
“这是为何?”李俶昭脸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从兴庆宫逃出到此时还不到两个时辰,但他对肖稚鱼已多了些信任与亲近。
肖稚鱼言简意赅道:“分开走更安全。”
马车入了东市,肖稚鱼将侍卫叫来说了几句,几人得令后分散行事。长安东市云集各国各地的货品,侍卫换了两辆商贾的行车,买了衣裳,准备吃食,很快上下都换了行头。李俶昭脱下内侍衣裳,做童子打扮,肖稚鱼指了十几个侍卫给他,剩下一半则留在身边,都只穿着普通衣裳,乔装成商队。
出了东市分开两头走,李俶昭面露不舍,对肖稚鱼郑重作了一揖,“娘娘此番恩德我没齿难忘,日后……”说到此处顿了顿,离开长安他能投奔的只有两处,一是外家韦氏,二是豫王,韦氏多年来被打压,早已式微,他更倾向于豫王,他自己都不知前途,如何还能许诺日后报恩。
肖稚鱼也换了一身衣裳,头扎幞头,身着胡服,脸上脂粉不施,做男子打扮,她笑道:“小郎快去罢,莫再耽误时辰。”
李俶昭颔首,深深看了她一眼,坐回马车里,侍卫几个都是寻常府丁仆从装扮,守在马车两旁,迅速离开。
等他们走远,肖稚鱼脸色耷拉下来,景春道:“广平王都走了,王妃不回王府一趟,就要离开长安?”
肖稚鱼道:“沈家哪是好相与的,我与沈霓从来不对付,广平王又亲眼见她毒杀皇帝,留下来等着她斩草除根?还是赶紧遛罢。”说着不敢耽误,吩咐快走。
侍卫领头,走了与李俶昭不同的方向,过襄平坊,直达延兴门。
城门前熙熙攘攘,车马喧闹,人流如梭。肖稚鱼此行隐瞒了身份,便只能排队等着出城,她暗自盘算,这一路匆匆忙忙,并无耽搁,只是去了趟龙武卫大将军府,绕道东市,耗费不少时间。沈家若反应过来,迟早要追上来。
肖稚鱼频频朝车外张望。等了许久,马车缓行来到城门口,守城兵卒盘问几句便放行离开。
出了城门,马车上了官道,逐渐加快些速度,景春掀开车帘,肖稚鱼把头稍稍探出,见高耸巍峨的城墙渐远,长长出了口气,身体紧绷了半日,这时才觉得疲惫,侧躺在褥垫上。这番变故来得太急,让人猝不及防,走时连兄长肖思齐也没来得及只会一声,只是如此也好,不会将他牵连进来。
她出神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感觉到马车颠簸剧烈,忙问外头是何缘故。
侍卫紧张的声音传来,“王妃,有人追上来了。”
肖稚鱼一惊。
马车身后,疾如奔雷的马蹄声正在迫近。
208?第二百零八章
◎无题◎
侍卫喊道:“王妃坐稳了。”
马车摇摆如地动山摇,车轴木轮发出嘎吱巨响,景春大惊失色,忙扑过来抱住肖稚鱼,双唇颤抖,喃喃自语道:“不会有事的。”
马车疾驰,速度飞快,但到底还是比不上骑兵,后面渐渐拉近距离,这些骑士身上穿着金色轻甲,是金吾卫军士。
肖稚鱼今日去兴庆宫,带的人本就不多,又分了一半保护广平王,如今身边只余二十来人。幸而在东市时她将几个婢女仆从都留下来,身边只带了景春一个。
侍卫道:“王妃,来人太多,我们在后抵挡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