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肖稚鱼道:“去哪儿?”
杨杲笑道:“王妃不是已猜出来了?”
肖稚鱼心下一凛。
杨杲目不转睛盯着她瞧。
肖稚鱼心一横,也不再掩饰,干脆道:“你也是聪明人,为何要为反贼效力?就不怕富贵没寻着,反落得个鸡飞蛋打?”
杨杲“呵”地笑了一声:“豫王妃在长安,只见富丽奢靡,却不知天下到底是何模样。”
肖稚鱼道:“我也是在乡野长大,知道富贵难求,你曾在齐王府做事,难道不知识人的道理?康大都督胡人出身,阴险狡诈,圣上不因他血脉鄙薄,托付重任,他不思尽忠却要谋反,如此背信弃义,不忠不孝之人,天下谁愿认他为君?范阳发兵从取河北道南下,恐能占一时之力,可圣上正统仍在,只需修养生息,下旨勤王,你说最后谁能胜?”
杨杲惊异地看着她,脸色没半点变化,道:“王妃好口才,险些将我都说动了。”
肖稚鱼闻言暗骂一声,杨杲此人最是爱势贪财,本想分析利弊,让他动摇。可现在看他的神情,就知他心中早有打算,不会轻易被说动。
门外有侍卫来报,说已准备收拾准备好。
杨杲长臂一伸,将肖稚鱼抱了起来,巧儿低呼一声,就要上前,杨杲喝道:“不想让你家王妃出事,在外别露了称呼。”
巧儿咬了咬牙,知道眼下也没办法,只好跟在杨杲身后走出屋外。
山间雪花漫天,侍卫擎着火把带路,屋舍地上都已积起一层厚白。巧儿从侍卫手里接过毯子,紧紧抱在手中。
杨杲跨出院门之时,也未遮掩,侍卫之中不时有人偷偷瞄来一眼。
肖稚鱼不想让人看见脸,只能将脸埋向杨杲身前。他低沉地笑了一声,肖稚鱼不由恼火,这时目光一撇,看见雪地里洇染的一块暗色,再仔细一看,地上隆起的形状都是人。她蓦地一阵反胃。
杨杲一直关注着她的反应,见她面色难看却强作镇定,心下一软,快步走到门外,将她塞进一辆马车里,道:“看什么,活下来才是正经。”
肖稚鱼闭上眼。巧儿很快爬进厢内,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马车也是骊山出发时带来的车驾,只是里面的东西全被拿走了,只有一个锦缎软枕。她将软枕垫在肖稚鱼身后,轻声道:“王妃莫要多想,他们这些乱贼手段凶狠,王妃无人护持,又能如何,不如暂时先顺从些……”她劝着自己先哭了起来。刚才听见肖稚鱼和杨杲说的那两句,她已知道这群人是要造反的。现在王妃落在他们手里,日后还能有个好吗?
越想越是伤心绝望,巧儿背过身去擦眼泪。
肖稚鱼拍了拍她的手道:“哭什么,还没到该哭的时候,路上或许还有转机。”
巧儿忙不迭点头,咽下泪水。
杨杲一声令下,侍卫跟着上马,一行人飞快朝山下去。
天色漆黑,大学纷飞,山间赶路极为不易。
马车不住颠簸摇晃。肖稚鱼刚才劝住巧儿,实则心中也是煎熬。康福海前世准备充足,又有齐王的名号在前,趁着朝中局势混乱,这才一击得手,直杀到长安。如今提前了几年,未必能如前世那样顺利。她刚才已试探杨杲无果,只能再想别的法子。可这一路上若只有河东的侍卫,又怎能有办法呢?
肖稚鱼脑中乱哄哄的,冷风透过缝隙直往厢里灌,也不知走了多久,巧儿偶尔说一两句话,在耳边都模糊起来。肖稚鱼轻轻摇头,忽然觉得呼吸皆变得火热起来。
巧儿又疲又累,路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侧过头一看,见肖稚鱼已闭目睡着了,刚放松些,忽然觉得不对,伸手摸向她的脸颈,顿时大吃一惊,对外大喊一声“停车”。
杨杲蓦然回头,调转马头来到车前,问什么事。
巧儿道:“王……她不好了。”
杨杲立刻叫赶车的停下,下马进入厢内,就看见肖稚鱼躺在里面,脸上浮起潮红,瞧着竟有几分艳色。杨杲目光一顿,摸摸她的脸颊与额头,面色有些沉了下去。
巧儿见他动作如此肆意妄为,再看他脸色,心不由提起,哀求道:“定是刚才寒气入体,要快请个郎中来看。”
侍卫们等在车外,见杨杲进了里面就没了动静,不由面面相觑。
风大雪大,急着夜里下山,就是为了怕被周围县镇发现,调兵围过来。在这个关头,杨杲却为一个女t?人耽误时间。侍卫几个都知道他搜到一个婢女,也不知生得什么模样,竟将杨校尉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