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秉皱眉忍着痛,低头一看,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气得涨红,让陆振退下,他立刻朝肖稚鱼狠狠瞪去,“你干的好事。”
肖稚鱼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原来刚才冯元一和大将军来之前,她已做了要蒙混过去的准备,但这事需李承秉配合,不知是他是不是服了药的缘故,睡的很沉,她叫了两回都没醒来,听得外面声音靠近,她被逼得没法,手指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咬牙狠狠一拧,这时心里还想着,反正箭伤刀伤都有,再添一点也无妨。
李承秉身上被针刺般剧痛,猛地睁开眼。
此时看着腰上的紫红一块,他唇紧绷成一线,脸色黑沉。
肖稚鱼心里发虚,用无辜的语气道:“我也不想如此,哪知他们来得太快,叫人进来也不成,只能出此下策。”
李承秉瞥了她一眼,想着刚才她做的一场戏,没再说什么,将衣襟合上,躺了回去,也不知碰到哪处伤口,他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脸上却闷声不吭。
肖稚鱼见状,也不敢去床上睡觉,就怕无意间靠的近了不小心碰着他身上的伤,于是取了床薄被铺在软塌上。
帐中只留着一盏蜡烛,光亮朦朦胧胧的一团,帐子外不时传来声响,有争执有喊叫,在黑夜中似乎遥远飘渺,虚妄不真。
睡了半日,李承秉突然没了睡意,他侧过脸来,朝着软塌看去,肖稚鱼恰在此时翻了个身,一抬眼和他目光碰了正着。
“殿下可要喝水?”
“不用。”
肖稚鱼敷衍地嗯了一声,就要闭眼睛。
“你回来的时候,怎么猜到是我动手对付康福海的?”
肖稚鱼眼皮一抖,道:“朝中有这样胆量的人能有几个,陆振守在门前又有些古怪,我拿话诈他,没想到歪打正着。”
她想的一番说辞,也不知他到底信了没有。
帐中安静许久,李承秉动了动身体,呼吸略有些沉重,又听到外面依稀声音,他道:“康福海大奸似忠,掌平卢,范阳,河东三处要地,他生性贪婪,生出反心是迟早的事,于黎民社稷是个祸患,趁着他毫无防备,我若直接取了他性命,将来可就省事多了,没想到他倒是命大,逃过了。”
肖稚鱼早知他要杀康福海的用意,只是有些意外他会亲口解释。
“刺杀不成就算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人看出异常,”李承秉顿了顿,淡淡道,“父皇对血脉至亲戒备甚深,发觉身边有刺客,不论是对谁的,都会寝食难安,今晚弄出那么大阵仗未必是为臣子出头,只是不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子下弄鬼而已。”
肖稚鱼心想以皇帝的脾气德行,李承秉还真敢在这个时候动手,不愿再多等两年,真可谓是胆大泼天了。他是了将来登基时不再受造反的苦?她念头一转,忽然想到件要紧事,太子仍在,若是避开毒杀,日后皇位可轮不到李承秉了。
他这样费心尽力,是为了自己将来打算,还是别的?
她心生困惑,不禁抬眼朝他看去。
110?第一百一十章
◎相处◎
李承秉看着她双眸皎皎如点漆,丰仪如玉,一时连身上的痛都缓和少许,声音低了两分道:“你是想问什么?”
肖稚鱼心道机会难得,干脆问道:“陛下年近古稀,殿下与太子是亲兄弟,再等些日子,等太子……到时候要行事不是要方便的多?”她说着,目光专注观察李承秉神情,不敢稍离。
李承秉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几不可见叹气道:“防微杜渐总比亡羊补牢要容易些,再等几年,康福海羽翼丰满,要费的力气何止千倍万倍,太子为人厚道宽仁,要应对朝里那些老狐狸,手里又无强兵,内外都要受制。”
肖稚鱼听他口气,这番冒险并非为自己登基做打算,而是要为太子扫平障碍,越发吃惊,几乎从榻上抬起头来。
李承秉在灯下看见她的动作,似是猜到她的疑惑,又继续说道:“有什么可奇怪的,太子是我兄长,为他多考虑些也是应当。边将造反,兵乱为祸,牵连何止一城一地,那些高门大族还能避难,百姓却免不了要遭殃,不知要伤多少无辜性命。”
肖稚鱼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想到皇位交替,形势诡谲,李承秉提前釜底抽薪,藏的是谋权夺位的心思,却没料到,他竟还为百姓着想。
可转念一想,其实前世李承秉也是如此,登基之初朝堂内忧外患积重难返,他整日处置政务,少有松懈,虽然后来各地造反闹得民不聊生,论根源却不在他身上。
肖稚鱼在宫中也见过乱兵血洗宫闱,无数宫人惨死,长安城中百姓也难以幸免,偌大一个都城,在战乱中落的一个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