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自学武有成便多次进出宫中,对皇家那些事都有所了解,陛下年迈老去,诸王都渐长成,豫王在陛下猜忌心如此重的情况下,私下动作频频,做了不少事,若是被陛下得知,注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一想到这事,就觉得寝食难安。可就算如此,殿下吩咐之事,大逆不道的他也尽数去做了。
李承秉道:“陛下可醒了?”
陆振摇头道:“昨日陛下与贵妃饮了些酒,今日会起晚些。”
李承秉站在窗前,窗开了一道缝,冷风往里钻,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他面色无波道:“肯定会有人阻拦,帮他一把,尽早面见陛下。”
陆振领命要走,李承秉叫住他,“杨忠想要宰相之位,也不能让他轻易就成了。”
76?第七十六章
◎私会◎
在玉衡殿内一夜安睡,翌日清晨,景春来唤醒肖稚鱼,宫女几个鱼贯而入服侍她洗脸梳妆。
肖稚鱼神色困顿,掩嘴接连哈欠,耳边听宫女絮絮说着话。
皇帝来骊山是为了避寒,又因他喜好法曲歌舞,每年御驾游幸至此都带着两百余名梨园宫女与乐工。通常这几日华清宫都会暂搁政务,享汤泉之乐,听法曲之音。
历年都是如此安排,宫人们知道肖稚鱼与沈霓是贵妃请入宫,梨园奏乐定会请两人去,所以早早就来叫醒她收拾妥当。
等肖稚鱼梳妆打扮好,用过早饭,宫女几个陪着她闲话。正说话间,外面有急匆匆脚步跑进玉衡殿。
宫女听见动静出去查看,不一会儿折回,脸色却不如刚才那般轻松欢快。
肖稚鱼便问缘由。宫女面露犹豫,左右看了看,想着几人连她自己在内,都是留守华清宫的,每年只有入冬两月才能见着长安贵人,肖稚鱼年少貌美,一派天真烂漫,或许真是个脱离此处去长安的机缘也说不定。
宫女将其余几人叫出去,回禀道:“刚才来的是飞霜殿的人,今日圣上雷霆震怒,恐难有兴致听曲,贵妃娘娘应该也不会请娘子过去了。”
肖稚鱼问道:“何人惹陛下生气?”
“奴婢打听了一些,听说是司法参军麾下在捉拿盗贼时闯入宰相在京城郊外的宅子,发现军中才有的弓箭刀兵,有谋逆之嫌,”宫女说到这里,声音都低了两分,道,“送信之人路上遭遇拦截,到圣上面前时浑身浴血,甚是惨烈,圣上见了便发了火。”
肖稚鱼听得眼皮隐隐一跳,丰庄的事发了,比前世又提早大半年时间。
要知道宰相把持朝堂多年,势力如老树盘根,遍布长安,前世杨忠一直等到宰相几乎快咽气了才开始夺权。现在突然提前发动,她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
宫女见肖稚鱼沉吟不语,还以为她是年纪太小,没经历过事被吓着了,于是又温言安慰道:“娘子莫惊,安心在玉衡殿住着就是,等过几日这事过了,一切都会照旧的。”
肖稚鱼又与宫女聊了几句,知道现在陛下召了几位大臣入宫议事,宰相是否谋逆还没有定论。她示意景春取银饼赏给宫女,又说些笼络安抚的话,嘱咐宫女有什么消息及时转告。
宫女欣喜着收下去了,景春在紫铜香炉里添了些金凤香,劝道:“我给娘子梳头,今日起得太早,趁着无事再睡会儿罢。”
肖稚鱼松了头发,又躺回床上,刚被叫醒时她睡眼惺忪,此刻睡意全消,脑子格外清明,翻来覆去想着宫女所说飞霜殿里发生的事。
宰相重病将死,杨忠急不可待就要谋求宰相之位,可这两个都并非什么良才,钻营谋私,打压贤良,前后两个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别看长安现在繁华热闹,有盛世之相,可过几年,藩镇勾连齐王作乱,几乎要倾覆江山。
据她所知,朝堂局势与前世并无差别,突然有此转变,定是李承秉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止是她对前世心有不甘,李承秉也是如此。只是肖稚鱼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当今圣上对儿子的猜疑心可不轻,太子能被宰相如此欺压,也全是皇帝纵容之故。别看李承秉在诸王之中最受宠,一旦让皇帝知道他背后的动作,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肖稚鱼双眼空濛濛地看着帐外,重活一世,她原还想李承秉会舍不下前世仓促离京都要带着的沈贵妃,要再续前缘,可这一路看来,他对沈霓归宿并未强求,一心只扑在政事上。
肖稚鱼暗自一哂:前世两人都做了夫妻,可她似乎没有真正看透过李承秉。
一时之间,心绪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