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婢女事先得了吩咐,知道眼前女子身份不同,要细心伺候,听她问话便老实回答。两人一个是附近农家子,一个是官宦人家破落后来观中,一面学道一面则充作婢女。
肖稚鱼问了几句,便打发两人去了。
景春将汤药端来,道:“这是观主特意吩咐熬的安神汤,怕你刚才这儿晚上睡不好。”
肖稚鱼可不敢吃来历不明的汤药,叫景春偷偷倒了。她翻了翻送来的鞋袜衣裳,道:“这位观主举止品味高雅,不是修道出家的地方能养出来,出身该是不凡。”
景春道:“我看观主与那姓沈的相谈甚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肖稚鱼道:“明天先请她来说说话吧。”
景春端了温水来给她洗脸擦手,叹了一句,“王妃真是沉得住气,心细如发,我这心到现在还砰砰乱跳着呢。”
肖稚鱼无奈苦笑,她经历过更危险境地多的是,便是绝境中都要想方设法寻一条生路出来。
洗漱过后睡下,这夜肖稚鱼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睡,第二日清早被观中做早课的声音吵醒。用过早饭,景春去请观主。出小院的时候守门的卫士没有阻拦,只是有一个跟在她身后在观中走动。
景春路上拦住女冠相问,那女冠见她身后跟着的卫士,不敢怠慢,忙领路去找观主。
妙清子听见肖稚鱼请她过去,眉头蹙起,在房中踱步走了几圈,女冠觉得奇怪,问道:“观主昨夜吩咐这是位贵客,既贵客请您过去,为何还犯难了?”
妙清子道:“正是贵客才叫人头痛,我出家多年,母亲过世,家里关系早就淡了,这几年多亏沈家照拂。你是没瞧见那女子,生得跟仙女似的,沈家郎君带着金吾卫将她送来,说过几日让她修行出家,这般行事,只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女冠满脸惊诧,“贵妃?”
“要了断过去身份,那女子身份定有大麻烦,我却不想去趟这个浑水。”
景春等了一阵,女冠姗姗出来,告诉她观主出去访友了。景春自是不信,可女冠咬定了不松口,任景春如何说,只赔着笑脸说话。如此一来,景春只能回去覆命。
此后两日,观中对肖稚鱼照顾周到,清晨小婢剪了新鲜花枝送来,吃食汤水果品一应俱全,只是妙清子却躲了两日不曾来过小院。
肖稚鱼心想这位观主果然是精明之辈,轻易难以动摇。她白天走出小院,卫士就跟在身后,在后舍花园中走动无碍,倘若要穿过角门去前面的三清阁和戒台,卫士便拦着不让。
一墙之隔,能听见客堂和道殿有香客往来的声音。
景春私下对肖稚鱼说,若是写在纸上掷到墙外,或许能叫香客看见相助。
肖稚鱼轻轻摇头,“那几个卫士十分警惕,难有机会,就算侥幸成功,笔墨落于生人手,变数太多,被洞灵观发现的可能更大,万一不成,我们处境反而更为艰难。”
景春道:“还有一个法子,香客来的最多的时候,奴婢叫喊着冲出去,叫那些香客知道王妃你在这儿。”
肖稚鱼拉住她的手道,“我身边只有你一个陪着,若要硬闯出去也该我来,让他们有所忌讳。不过这是下下策,山穷水尽的时候再用这个法子不迟。”
景春听出点别的意思,忙问道:“王妃还有更好的法子?”
肖稚鱼环顾四周,窗户半掩,能看到外面是否有人,她声音放轻了些说,“在东市的时候我让巧儿她们先走,一来怕路上人多拖累,二来让她们去给阿兄递消息。”
景春诧异道:“王妃已料到会如此?”
“哪有这般神异,”肖稚鱼苦笑,“只是习惯事无大小,须留转圜余地而已。”
“可郎君能知晓你在这儿吗?”
肖稚鱼不假思索道:“别人不能,阿兄一定有本事能找到。”
……
肖稚鱼被困在洞灵观中,沈玄忙得脚不沾地,在兴庆宫与朝廷往来奔波。他一面对外谎称皇帝突发恶疾一病不起,一面与京兆几大世家私下商议拥立太子之事。这场变故令朝野内外震惊不已,比先前太上皇退位更突然,但禁军没有异动,且沈玄行事有太上皇的谕旨,也合规矩。
朝中气氛紧张,官员正觉为难,偏在这时裴相请病不出,令朝中形势越发诡谲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