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验证,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是正确的,他不可能发疯,杜撰出这样两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他拥有完整的记忆谱系,她们有什么样的性格,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疯的是他们,被污染的是他们。
“要去沈君乔家里看看吗?”开车的艾深询问道。
“不,直接去铭川吧。”谢云逐把头靠在了车窗上,看着车外的风景交织成线,飞逝在身后,“我只有一个人,没法用铃矫正所有人的偏见。所以必须想办法证明我没有被污染,他们虽然不信任我,但至少还有理性,我可以拿证据说服他们。”
这些想法在如今的谢云逐看来,未免有些幼稚和天真了。然而将他放在那个处境中,他也未必能做出比过去更好的选择。
让他真正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儿——黎洛在电话里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乐土”两个字,然而过去的自己压根不在意,都没有多问。只有在幻景这头的他和弥晏,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手伸进去让黎洛再多说一点。
“原来我们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早在游戏开服前,乐土就已经存在了。”谢云逐一拍脑门。
回忆中的时间点是31年初,而《混沌天途》的开服时间是31年末,中间可是隔了半年有余呢。
“二者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对纯净的要求,比如严格的审查进入机制。”弥晏也嗅到了其中的关联,“也许那个乐土,就是游戏里乐土的前身。”
许多零碎的、暧昧不明的线索,似乎正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在看清所有的真相前,他们便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束缚力。
铭川作为一个SSS级重污染区,是一个非常适合自证的地方。
因为那块地方的混沌附着在病毒上,症状十分明显。感染者的皮肤会溶解、增生、溃烂,骨骼也会变得酥脆,到最后,身体会变成一滩不断蠕动的活体血肉。这些活死人仍然保留着意识,每时每刻都在发出痛苦哀嚎。
因为太痛苦了,这些蠕动肉块会四处寻找水源,然后污染整个水体。他们咳出的血沫,又会被风带走,随着空气扩散。
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毒是可以被声音和影像传播的。只要注视那副画面超过两分钟,眼球就会立刻感到灼痛,若是聆听哀嚎超过五分钟,耳朵就会开始泛红发痒——然后在三天内烂成一摊活死人,继续传染。
所以除了文字记载以外,他们甚至都找不到有关铭川的更多资料。军部对铭川的处理措施是坚壁清野,将周围百公里的区域全都烧光,杜绝病毒的任何传播载体。
两人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在上头的监视下驱车前往铭川。
当然,说两个人并不恰当,他们其实还带了一只兔子。只不过梦神已经被吓破了胆,整天躲在谢云逐的梦里不肯出来。
这两人一兔在铭川呆满了足足一个月,如同推土机一样开始行动:他们清理出了一个小型安全屋,调查了混沌爆发的最初轨迹,顺便总结了活死人的行为模式和防治策略。若是将那无止境的斗智斗勇一一复述出来,恐怕又是一本可歌可泣的史诗。
期间,谢云逐录制了大量的视频证据,足以证明在危险致命的混沌病毒包围下,他依旧安然无恙。他会将这些证据提交到委员会,以“自证清白”。
当然,这些还不是他们在铭川的最大收获。
这就必须说到他们在离开铭川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巨大混凝土方块。
远远看过去,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桥墩,放置在一辆拥有自动驾驶功能的大卡车上。
混凝土方块的表面,布满了龟裂的痕迹,还有黑草一样的东西从缝隙里钻出来,好像有一株植物正在混凝土中生长,不断地要顶破外壳舒展枝条。
走近了,他们才发现,那些虬曲生长的东西不是植物,而是头发。
数吨重的混凝土疙瘩,看起来快被内部生长出来的头发撑破了。
艾深判断这是一种新的混沌污染,形式是无生命的物体会从内部长出秀发。谢云逐倒是想到了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水泥杀人案——凶手把受害者丢进桶里灌满水泥,结果不小心几缕头发露了出来……
“离远一点,”谢云逐拿起相机,觉得有必要记录一下新型混沌,“把混凝土割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艾深熟练地将力量凝成一股刀刃,隔着十米远向混凝土切割过去,碰撞的瞬间发出了轰然巨响,尘土弥漫开来。
“咳咳……”谢云逐捂着口鼻,端着相机的手却很稳,清晰地拍到了混凝土里面的东西,那一大团黑发……
看清那副画面的一瞬间,温度好像一下降到了冰点,谢云逐的呼吸都凝住了,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