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叔一看身边这么多人,铩羽而归颜面无存,只好硬着头皮,将方才准备好的那些车轱辘话又背了一遍。
“你父亲没了,兄长也半截身子埋土里了,”他哼道:“二嫂改嫁,那不是早晚的事吗?我哥虽说不成器,但也置下不少田产和几间铺子,他是胡家的人,他的产业只能姓胡,怎么好叫你们三个女人占了,带去别的男人家里……胡春杏,你也是个老姑娘了,今年不许人家,也晚不过明年的!”
身后的男人们发出一阵恶意的哄笑。
还有人七嘴八舌道:“谁敢娶她这样的母夜叉!”
“要不勉强给我收做通房吧。这颜色还是不错的。”
他说到一半哽住。
因为春杏已经带着两个长工汉子,攀着竹梯爬上了墙头。
她一脚踩上屋檐的青色瓦片,撑开手中的弹弓:“刚才是谁说,我是母夜叉的?”
一群人在屋檐下愣着,春杏冷笑,自问自答道:“哦,是你啊。”
只听“倏”地一声,方才说话那人脑门一痛,捂着头摔倒在地:“啊呀!”
春杏又捏着弹弓发了几颗,一刻打在胡三叔膝盖上。
这下子,门外一群人都吓得四散退开。
两个儿子将胡三叔扶住,气急败坏道:“胡春杏!你殴打亲叔父,我们要去告官!”
“去啊,现在就去!”春杏道:“我兄长还没死,你就提前吃绝户?这种事,就是告到临安府,你也不占理。到时候别怪权知大人治你个劫掠罪,咱们虽说在京郊,但也是按照临安属地判的,从严治罪,重至流放!”
胡三叔骂骂咧咧站起来,发现身后的混子们都退开了。
这些人都是听说他亲弟弟家富人稀,仅寡母幼女,打算跟着占点便宜就撒手的。
如今发现人家根本没绝户,有年轻力壮的女儿掌家,还有人高马大的长工护院。这女儿张口闭口扣帽子,不是个好拿捏的。
顿时都觉得是一桩不合算的买卖。
春杏站在墙头,袖中拳头攥紧,小腿怕得微微打颤。
三叔人多势众,若是真的硬闯进来,她根本招架不住。
“春杏!春杏妹子!!”
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胡三叔拧着眉头,探身去看:“什么人?”
来人一身灰色襕衫,面目清秀,作书生打扮,身旁跟着名瘦弱的小厮。
他对门前一群人视若无睹,只同墙头上的胡春杏笑眯眯打招呼。
此人正是春杏兄长的多年挚友,与他一同考中秀才。如今住在镇上给官府做文书先生,正在筹备秋天的会试。
春杏眸子一转,挥手道:“沈秀才!官府里有我兄长的消息了吗?”
沈秀才立刻意会道:“有了有了,凌云案子有进展,我正待来报喜呢!”
他仿佛这才看到胡家三叔,做了一揖:“这位是?”
胡三叔一听说是个秀才,便心里没底。
再听他说胡凌云有好消息,不自觉拉着儿子们退了几步。
胡春杏哼笑道:“听见了吧,三叔,我兄长这就要回来了。大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哥哥和沈家哥哥将来若是中了进士,入朝做了官,亲戚们之间也好互相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