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破口大骂回敬。
他再次冲我晃了晃手中的胶布,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我觉得我快憋出内伤了。
他将我从后座拉到了副驾驶,看了看我,拉出安全带给我系上,又看了看我,关车门前,他说,给你一次机会,骂吧。
我憋红了眼,我说,程天佑!这世界就该有地狱!你该关在第十八层……
可是,就在我破口大骂的那一瞬间,他“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我只觉得自己憋出了心肌梗塞,这家伙坐进驾驶室,我刚要继续咆哮的时候,他冲我晃了晃胶布,说,机会就一次。
我……
车疾驰在路上,他说,别乱动。如果出了车祸,咱们俩这辈子就说不清了。他扯了扯薄情的唇,说,大伯哥和小弟妹,私奔不得,高速殉情。
我突然哭了,我说,放我走吧!我不想回去!
他转脸,看了我一眼,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
我的眼泪一直在默默地流。
我恨那座城。
不知过了多久,他说,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程路了。陪陪我吧。
我怔了怔,泪眼蒙眬中,这突然的温柔。
突然,他踩了刹车,车缓缓地行驶到紧急停车道上。
他下车,拉开我这边的车门,低头,俯身,将我手上、脚上的胶布全都扯掉,就连皮肤上残留的胶屑,他也仔细地清理掉。
那么温柔的手。
212这注定是一场结局凶险的爱情啊。
清理完胶布。
他抬头,看着她,星夜之下,她的泪光比星光还亮。
他张了张嘴巴,想说,似乎只有跟你这么别扭着,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我没那么坚强。我怕回去的路,我怕我会临阵逃脱,所以,陪陪我,让我敢为你走完这条回去娶她的路。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她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发。
这是第二次,他将她强行掠上车。
第一次,她十六岁,在学校门口,和金陵刚买了小贴画,正对着贴画上的帅哥们大流口水,然后,他出现了。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他开口说过的第一句话——我可爱的小姜生,很久不见,你还好吧?
是戏谑,是轻慢,是古装戏风流公子调戏寺庙烧香调戏小娘子的必备说辞,是邪美男子的生生的诱惑,是她少女时代,关于男主角的所有邪魅狷狂的所有想象。
那一天,他将她拎上车,两个人,他说了无数次用床单勒死她报之前的一箭之仇;而她诅咒他是害自己缺勤的大脑长在屁股上的猪。
最后,高速路上,她扔了他的手机,而他的车也神奇地抛锚,无人搭救。
然后,那一夜,两个无法归家的人,在大马路上看了一晚上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