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时,盛千龙让盛嘉替他上网查哪里工作挣钱最多,盛嘉发现了电脑里存着的监控录像,而生父竟在售卖自己生活起居的录像,那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反抗盛千龙,他砸了所有摄像头,声嘶力竭地喊着要去报警,被盛千龙在胸膛砍了两刀。
盛嘉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来再也不敢和盛千龙正面冲突,他睡在打工餐厅的后厨,睡在地铁通道,身份证和户口本都被盛千龙压着,不回去过夜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反抗。
再后来,就是盛千龙发现余向杭和他的事,借故威胁余向杭,余向杭替他挡了一刀。
可余向杭却觉得盛千龙只是气昏了头,他不知道盛嘉那些过往,一心想要盛嘉和盛千龙像正常父子一样相处。
盛嘉也害怕说出口会被余向杭厌恶,于是他离自由最近的一次机会,也在两个月前被余向杭亲口宣告“失败”。
这些年来,盛嘉一直觉得自己缺少运气,后来觉得自己缺少勇气。
曾经他以为所有的幸运用来遇见余向杭,现在他已经不期待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想拥有一点勇气。
盛嘉握紧手机,苍白手背下的淡色青筋凸显,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盛千龙还在不断发消息,接连响起的提示音昭示着对面的人正万分焦急。
“我手头目前只有五万,你先拿去用,剩下的我下周再给你。”
手指颤抖,盛嘉用力咬住大拇指,疼痛控制住了他疯狂的仇恨,那双笑眼此刻黑沉,瞳孔紧缩,于深处生生吊出一线光,亮得触目惊心。
他要让盛千龙欠得更多。
既然盛千龙这次惹了不同寻常的人,那他要让盛千龙真正地被踩下去,并且绝不会有翻身的可能。
盛千龙收到钱便没再发消息,估计立刻去了赌场试图赢到更多的钱。
盛嘉仿佛听到筹码掉落的清脆声响,还有盛千龙双目猩红地喊着“加码”的呼声,周围人都聚在一起,向这穷途末路的赌徒发出窃笑。
赌吧。
赌上你所有的钱。
赌上你的命。
最后再一无所有地去死。
盛嘉指尖掐进掌心,眼角发红直直看着面前空白的墙壁,淡色的唇轻轻嚅动,声音细小地诚心祈求盛千龙能够死在赌场上。
视线渐渐模糊,身下沙发也软得像要塌陷,可他却着迷地畅想盛千龙狼狈的丑态,并未意识到呼吸越发急促,胸膛正在剧烈起伏,恨到四肢都轻微痉挛着。
……
“盛老师,是我的电话,你快接呀,盛老师——”
男孩稚嫩的童声忽然亮起,打断了盛嘉大脑中朦胧丑陋的幻想。
紧接着盛嘉整个人猛地向上一耸,五官痛苦地扭曲。
他捂住滞闷的胸口深吸一口气,发出尖锐的“嗬嗬”声,随后不受控制地朝一侧倒去,整张脸闷在沙发上,脊背一抖一抖地喘息,过度的呼吸这才停住。
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铃,自动挂断后,又继续在叫”盛老师,是我的电话!”,盛嘉停摆的大脑开始转动。
是周佳奕的声音,这铃声是有次放学周子斐来接周佳奕回家时,周佳奕要求设置的。
当时周子斐还有些不乐意,说盛嘉存着的是他的手机号,铃声应该由他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