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心里自始至终,从来只有她一人。
‘狼仔,说话要算话!’她转头道。
他的目光扫过四座坟,‘我敢说话不算话吗?’
‘永不食言?’她伸出小指。
‘永不食言。’他也伸出小指,与她的小指打勾。
护妳一生一世,绝不负妳,永不食言。
摘星嘴角上扬,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她笑中带泪,眼神哀戚却又同时带着幸福与信任,如此矛盾,却又如此美丽,慑人心魄,彷若清晨朝霞,在一片漆黑中照亮了他的视线。
多年以后,忆起此刻,他那漆黑的世界,总会亮起一片光明。
*
两人牵着手走在奎州城大街上,摘星身为前任城主之女,朱友文则为大梁三皇子,不管走到哪都很容易被认出,两人不想扰民,便像小时候那样,穿上朴素斗篷,掩去一身繁华贵气,朱友文更将斗篷帽戴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就像第一次进城逛大街的狼仔。
依旧有小贩卖着糖葫芦,却已不是原来的那位大叔。大街上依旧可见肉包摊,卖肉包的老婆婆却已过世,接手的是年轻的儿媳。街道两旁店铺依旧人来人往,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却已毫无新奇兴奋之情,只剩怀旧与不胜唏嘘。
摘星买了只糖葫芦与他分食,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好不甜蜜。
一个红衣小女孩忽地冲出,他反应迅速,立即拉开摘星,小女孩怕撞上人,脚步踉跄了下,不慎跌倒。
摘星正要趋前关心,后头传来一人焦急声音:‘红儿?红儿妳别跑啊!摔着了没事吧?’
小女孩扁着嘴站起身,清秀脸上有好大一块烫伤疤,一名中年男子上前,拉起她的手臂,训道:‘跟爹回去,向客人道歉。’
‘我不!’小女孩用力甩开爹爹的手。
‘妳这孩子……客人不过就看了妳一眼,没恶意的!’
摘星认出这对父女正是酒馆掌柜与红儿,只听红儿忿忿道:‘他们一定是嫌我长得吓人!爹,您是不是也觉得我是怪物?不然为何要我躲在房里别出来?’
‘爹不是这意思,是妳脾气越来越倔,不给客人好脸色看,爹要怎么做生意?’酒馆掌柜无奈。
他这个女儿,从前内向害羞,脸上被烫伤后,曾有好阵子足不出户,然随着她年纪越大,越加重视旁人目光,加上娘亲死于火海,他又忙于小酒馆生意,无人开导,于是强烈的自卑渐渐转为愤怒与叛逆,惹出不少事端,让他伤透脑筋。
父女俩拉扯了一会儿,红儿用力推开爹爹,转身朝反方向跑开。
*
红儿看着不远处的一群孩子正玩着投狼壶,孩子们也见到了她,却没有人上前与她打招呼。
他们都讨厌她、瞧不起她,只因为她脸上这块伤疤。红儿心里这么想。
眼前视线忽然一暗,但她头抬也不抬,只是一面厌恶挥手,一面道:‘走开!’
有太多人因为她脸上伤疤而假惺惺地想来安慰她,她才不稀罕!
但面前那人非但没离去,还轻声道:‘红儿,妳是红儿吧?谢谢妳把小狼和星儿的戏偶缝好了送我。’
红儿惊讶抬头,同时下意识遮住自己脸上的伤疤。‘妳是……郡主姊姊吗?’
摘星蹲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是啊,是我。听说,妳很喜欢小狼与星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