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请军医来一趟。”
军医来得很快,但诊断过程尤为漫长,她就这么皱着眉头,给闻折柳把脉。
近一炷香的时间,仍一言不发。
好似有甚么难言之隐。
“到底怎么回事?”
烦闷渐起,何霁月从怀里摸出那串自京城携来的翠绿佛珠,五个指头灵动,又开始噼里啪啦转起来。
军医躬身拜倒:“回大司马的话,这位公子是淤堵太过,因而发热,若要医治,也不算难,将淤堵之处疏通即可。”
“疏通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何霁月手中珠串转得更响。
“我给他揉过一回,把人揉晕了,他晕着吃不下东西,还能怎么疏通?”
军医冷汗直冒,后背湿了一大片,他不敢面刺何霁月之过,只能小心翼翼旁敲侧击:“这位公子身体弱,贸然用猛药,只怕会虚不受补,这按摩手法么,也是一样的道理,需徐徐图之。”
“还要怎么慢?”
何霁月在行伍待久,又身份尊贵,不必顾及话语刺伤她人,明人不说暗话:“再不快些揉,他人都要烧成炭了。”
“……大司马是在忧心公子发热烧坏脑子么?”捉摸不透何霁月说这番话,是要对她赏,亦或罚,军医小心翼翼揣摩。
“若要将温度降下,大可将丝帕浸于水中,敷到公子额头上,只是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淤堵之处一日不疏通,公子便一日不好受。”
“嗯,你下去罢。”知军医通急救,不通稳补,何霁月听她说了半天,耐心告罄,一挥手,掌心向内。
“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让人煎了送过来。”
军医还要再说什么,被她那浑身散出的寒气,吓得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应了声“是”,眼观鼻鼻观心,噤声退去。
何霁月不假她人之手,亲自从湖畔打盆凉水,浸丝帕于水中,拎出之时轻轻一拧,沥干水分,好生叠齐整,才缓慢搁至闻折柳莹白额头。
“唔……”
人发热之时,四肢会发烫,但身子上,并不总是烫,而是忽冷忽热。
闻折柳前一阵还蹬毛毯,说热。
这会儿冷毛巾一敷上额头,他身子一抖,摸索着往丢在一旁的毛毯去,嘴里喃喃:“冷……”
真难伺候。
难怪这大半年了,也没在西越找到个能伺候好他的可心人儿。
还得靠她这宿敌,不计前嫌。
“且忍一忍。”余光瞥见闻折柳不安地扭动身子,直直要将额头上那条冷丝怕蹭下去,何霁月松开挪到一半的水盆,眼疾手快扶住那摇摇欲坠的丝帕。
“嗯……”
闻折柳半梦半醒间,竟迷迷糊糊将眼睛掀开条缝。
“睁眼作甚?再睡会儿。”
何霁月不解,伸手要替他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