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置自己于水火之中,为何不趁机登了大宝,将这大不韪的名头坐实?”
“……因为我不想当皇帝。”
何霁月搁下笔,端起茶杯,用盖子撇去浮沫,悠悠叹了口气。
“陈瑾啊,当一国之君,并不如面上那般光鲜靓丽,且不说,为开枝散叶,我要广纳后宫,无法顾及心上人儿。
“余下一辈子,我还要被锁在这深宫之中,没日没夜地处理各地呈来的公务。
“最重要的是,坐到那个位置上,万人敬仰,又得回馈万人,总有身不由己的事儿,到那时候,整个中原,是我的,而我,也是整个中原的,可我,还不想做到那份儿上。”
陈瑾不由翘起嘴角。
“无法顾及心上人”,郡主果真还是放不下闻公子。
郡主亲口向闻公子承诺过,“折柳,我府中唯你一男子”,她可是贴在墙边,听得一清二楚。
“可郡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清楚归清楚,该劝的还是得劝。
“下去罢,我一个人静静。”
何霁月摁起太阳穴,正欲阖眼,临了,又掀开眼皮。
“闻折柳失踪一事,可有眉目了?”
西越东宫,接风宴前夕。
“独孤秋,”闻折柳斜倚在榻上,一目十行扫过司徒筠吩咐他看的,与政务相关的书籍,“这接风宴,来的都是什么人?有哪些人,是我需要格外留心的?”
独孤秋面露难色。
“陛下近日来,醉心神佛道教,总与玄空国师为伍,对朝中大臣,态度都差不多,不过有一人,您或许得注意一下。”
“谁?”闻折柳抬眼。
“大将军,慕容萱。”独孤秋答。
“为何要留心?”
“她掌握了西越近一半的兵马,在朝中很是有话语权,您若想在上头坐得安稳,下头的兵马,可得抓稳喽。”
闻折柳捏书籍的指尖微微发紧。
世间事物,向来都是口头说着容易,手上做着难,他才来西越,对风土人情,一知半解,关于朝中事务,更是知之甚少,想抱住慕容萱这棵大树,谈何容易?
一无钱财,二无名望,空有个“太子”名头,如何能成事?
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西岳在中原西北外,冬日里昼短夜长,见外头天色暗下来,闻折柳不觉发困,不过靠在榻上歇息片刻,一眨眼便是接风宴。
一见人,难免又要束腹。
从中原来西越,一路上闻折柳都用布带竖着肚子,小白束腹的手艺愈发精进,近乎达到炉火纯青的田地。
只是有带子绑在肚子上,总归不舒坦。
闻折柳对着全身高的铜镜,不自然地抚上肚腹。
总挤压孩儿的空间,真是苦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