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打湿了梯子,闻折柳鞋袜尽湿,只敢爬到梯子顶端,却不敢伸脚。
雷声还轰隆作响,消磨他的勇气。
虽说那日正赶巧,何霁月在不远之处琢磨武艺,见落了雨,躲入相府来避,脚一点,飞了天,将他整个人稳当抱了下来。
可在假山头孤立无援之景,每每一打雷下雨,他难免忆起,触景,伤情。
打那以后,他最怕的便是打雷。
哪怕雨势再大,积起的水没过膝,他也可以镇定自若将鞋袜换下,只是雷霆声一响,他便止不住发颤。
可这雷声,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
即便闻折柳躲在炉子烧暖的毯内,拿两团细小棉团堵住耳朵,那粗犷的雷声,仍旧穿透马车,跃过棉团,一下一下激荡他的心。
“唔!”
闻折柳咬紧牙关,还是从嘴角露出一声闷哼。
小白在外头候着,不知里头情况如何,只听闻折柳一声接一声啜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撑伞抱猫围着马车团团转。
“公子,你还好么?”
闻折柳耳畔嗡鸣,连小白唤他都不知。
只道脊背不断渗出冷汗,一身清爽干净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而他这身着衣裳的人,更是遭了老鼻子罪。
他在漫无边际的海岸沉沉浮浮,好不容易自海面仰头,得以喘息。
又被腹部痛楚惹得难受。
“小祖宗,别踹了。”
分明腹部只是微微隆起,压根感受不到胎动,可一阵接一阵的抽痛,总让闻折柳觉得是那祖宗在表达不满。
要不为何总是他一离开何霁月,这肚子就痛得格外厉害?
都是他不争气。
连自己的妻主都留不住。
还要连累这个投胎到他肚中的孩儿,跟他一块儿受罪。
怀胎四五月,他来来回回折腾,才在郡主府里静养没一会儿,又不得已日夜在马车上亡命天涯。
这孩子若就这般去了,也是她的造化。
下一世,可不要找这样不得妻主关照的阿爹了。
“喵!”一团白而毛茸茸的东西,从马车窗外跳进来,直直往闻折柳膝头扑,“啪嗒啪嗒”用厚实的肉垫给他踩奶。
是雪玉,何霁月摸过的雪玉。
前些时段何霁月在外头走动,闻折柳在马车里坐立不安,既期盼何霁月能从蛛丝马迹发现他的身份,又害怕何霁月拆穿他的小伎俩。
猛一抬首,正瞧着何霁月伸手摸雪玉。
她眉眼低垂,敛杀意,徒留满脸柔情。
当真应了书卷上那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