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语气客气,却已将那碗药汤从托盘里端出来,不容置疑地递到了宋蝉手边。
陆湛身边的人,果然如他一般不近人情。
宋蝉只得伸手接过来,烫热的碗壁激得她皱了皱眉。
她小心地端起汤碗,沿着碗壁抿了一口。
好苦。
宋蝉看着那碗色泽乌沉的汤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指尖下意识地扣紧了碗沿,似乎预感到了碗中的药汤是什么。
她抬起一双含露的杏眸,试探地问道:“这是……”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似乎仍然在竭力抗拒着内心那个已然呼之欲出的猜测。
那婢女面无表情,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这是陆大人吩咐我们准备的避子汤。”
宋蝉手中那碗黑褐色的药汤颤了颤。
果然如此。
是避子汤啊……
陆湛对她,始终都有着无形的提防。
他们之间似乎横亘着一道坚不可摧的界限。
这条由他亲手制定的界限,冰冷而无情。
在这其中,他便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能够随心所欲、肆意地跨越。
而她只是被他掌控于牢中的困兽,不能靠近那界限一步。
哪怕昨日两人已那般亲近,待清醒过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绝情。好似昨夜那些缱绻的举动与私语,都不过是一场虚妄。
宋蝉垂下眸,浓密的乌睫遮盖了眼中晦涩的情绪。
氤氲热气缠绕着双眼,烫得眼眶有些发酸。
宋蝉忽将那碗避子汤抵在颤抖的唇边,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高仰起头,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而滚烫的药汁,如同带着灼痛的洪流,顺着喉咙蜿蜒而下,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袭来,几乎将她吞噬。
*
次日傍晚,家宴设在老太太房中。
老太太素来喜爱自在随性的氛围,总觉有长辈在场,小辈们难免拘束,故而特意吩咐,此次家宴不邀请陆国公等人,只唤了几个小辈前来相聚,图个轻松自在。
如此安排,既能让小辈们无拘无束地说笑,她又能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陆湛昨夜留在千鹰司内折磨着那死犯,彻夜未眠,期间死犯数次求死不成,依旧被他留了一口气。
心里难以消解的火只能通过这种途径来释放,毕竟嗜血和嗜欲都是心里某种难平的情绪在作祟。
他原本不想参加今晚的家宴,此时尚且心烦意乱,在没有整理好心情思绪之前,他并不想见到宋蝉。
但若是借口不去,又像是刻意在避开什么。
他来时,几名娘子已经先到了老太太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