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蝉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
“大人……”
她强压着哽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常。
“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陆湛未答,他本也不需要向宋蝉交代什么。
只是伸手在水面上虚虚一划,问:“水有些凉了。”
陆湛的手落在宋蝉的左肩上,虽未用力,却携不容抗拒的力量。
“转过去。”
掌下小巧而莹润的肩头如蝶翼般颤了颤。
而后顺从乖巧地照做了。
陆湛竟俯身从浴斛旁的木桶内舀起一勺浴汤。
雾气氤氲的盥室悄然无声,唯有水流自陆湛手中的木勺泻下,顺着宋蝉的肩头流下,汇入浴汤之间,发出清泠响声。
混了草药汁的褐色浴汤下,宋蝉攥紧了手。
“大人贤身贵体,不敢劳烦大人服侍我洗浴,还是叫桃松进来吧。”
陆湛并未搭理,只拢起宋蝉散落在肩的柔软墨发,将之逐渐浸湿。
“你今夜的马吊牌打得不错。”
宋蝉一怔。
今夜牌局开场时陆湛根本不在,屋里除了女眷便只有几个仆妇,就连紫芙苏罗她们都是在外厅侯着。
陆湛却连这件小事都了然,难道那些仆妇里都有他的眼线?
宋蝉不敢有隐瞒:“不过是长辈让我玩两把,只是我牌艺不精,赢不了,只能陪长辈逗个乐罢了。”
“有时候看似赢了牌局的人,反是输家;而有的人看似输得彻底,却是真正拿捏牌局的胜者,你说对吗?”
陆湛将发膏挑在掌心,缓缓化开,桂花的香气渐渐晕开在水雾中。
他慢条斯理地将发膏涂抹在她的乌发上,动作轻缓,极尽从容。
宋蝉却觉得发上沾染的并非是发膏,而是混了香气的鸩毒。
“你觉得他怎么样?”陆湛没由来地忽然一问。
她?今日席面上那么多人,宋蝉一时分不清陆湛想说的是谁,也拿不清他的意思。
“府里的人都挺好的,原以为府中几位小姐皆出身富贵,定是骄纵难相处之人。没想到相处下来,才发觉几位小姐性情温良,和善可亲。”
“性情温良、和善可亲。”陆湛将这几个字低低念了一遍,笑了,“但愿过些日子,你还能这样觉得。”
发膏渐渐在宋蝉的发间化开,香味越来越浓了。
“你觉得陆沣怎么样?”
宋蝉微微一颤,乌发在他之间勾扯了一下,宋蝉有些吃痛地轻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