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玉梳上沾染了些焰火的碎屑,他拧起眉轻轻拂去,声线平淡。
“你如何回答他?”
宋蝉坐在铜镜前,回忆起陆沣与她说这话时的情形,心跳仍然很快。
若是有选择,她真希望能将这段回忆自己珍藏,而非像现在这样,需要事无巨细地告诉陆湛。
“我告诉他,那日他将我从劫匪手中救出后,在我心里,他亦不只是兄长。”
陆湛轻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分不清是轻蔑,还是真心觉得有趣。
“不是兄长,那是什么?”
宋蝉红了脸:“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戏语罢了,大人又何必当真……”
陆湛弯起指腹,缓缓蹭抚过宋蝉的下巴,动作极尽暧。昧,宋蝉耳尖微微发烫。
“你心中有数便好。别忘了我同你说过,做一把好刀,是不能也不配拥有真心的。”
*
次日宋蝉刚下学,便被赵小娘屋里的丫头拦住,说是小娘有事要请她过去一趟。
宋蝉心里感觉不安,她虽和陆泠关系不错,但与赵小娘却鲜有交集,赵小娘也从来没有私下单独找她见过面。
她本想喊上陆泠一起,可回头找了一圈,忽想起陆泠今日课上便说过,她与尚书府的王家娘子有约了。
无奈如今国公府后院由赵小娘操持着,宋蝉得罪不起,只好独自前往。
刚跨过门槛,几声凄厉的哭嚎便直直钻入耳中。
宋蝉神色一凛,再向前走了几步,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丫鬟被两个粗壮婆子死死按在地上,另有一个婆子站在小丫鬟面前,有力的巴掌如惊雷落下。
那小丫鬟的脸早已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偏又挣脱不得,只能无助地哭嚎。
赵小娘就坐在那小丫鬟面前,身后两名侍女替她摇扇,神情悠然自若。
宋蝉心觉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给赵小娘问安了。
“哟!纪丫头来了,快,随我进去坐。”
赵小娘早就看见宋蝉进来,偏要等她行完礼数,才装作刚看见的样子。
赵小娘面上笑意盈盈,极为亲昵地挽起宋蝉的手,款步引她入屋。那动作轻柔,语气也满是热忱,任谁瞧了,都得赞一声温婉亲和。
若不是外面的巴掌声尖锐凄厉,光看赵小娘这幅和善模样,宋蝉都真要以为赵小娘是极良善之人。
“不知那小丫鬟犯了什么事?小娘莫要为她动气。”
“嗐,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罢了。仗着自己那几分狐媚子长相,就整日里不安分,一门心思惦记着勾搭你表哥,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赵小娘语气,仿佛只是在说她豢养的一只动物犯了事。
她言辞实在粗鄙,连宋蝉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不敢吱声,只乖顺坐着,等着赵小娘的反应。
赵小娘笑意盈盈,眼角眉梢皆是温柔关切:“婵丫头今年多大了?”
宋蝉如实道:“过完下个月生辰,便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