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从小要么养在深闺,要么就没出过山,毕竟是第一次出门,还以为什么事情都要用钱解决。他们也不差钱,问个路塞一两银子,吃顿饭花个百来两,一路撒钱,跟撒盐粒子一样完全不知道心疼。
回生堂一排过去都是干净明亮的房间,一旦需要针灸或是锯腿锯手,那便是简易的小手术室。庭院中种着几丛翠竹,日影透过叶片,照在地上如同碎开的水花。
贺时晴顺着门扉一扇一扇地望过去,用艾草熏过的红木散发着沉静的香气,却扰得她更加心烦意乱。
小花姑娘。后头的陆未晞追上来,你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贺时晴失控地怒道,那是我哥!他要是瞎了怎么办?
她踮起脚尖去看门内的情景,却没看到熟悉的光头和小白毛,心里不禁更加揪紧几分。宝镜,无诤,你们到底在哪里?
路尽头的门忽然打开,灰色的衣袍扫过门槛,贺洗尘有些疲倦地侧过身扶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双眼却温和地望向贺时晴的方向:小花儿,小孩子不能说脏话。
贺时晴顿时眼睛一酸,呜咽着跑过去抱住他不放:宝镜!无诤怎么样了?
没事,别怕。贺洗尘被她扑得踉跄了一下,慈爱地揉着她的头发,那小子的命可金贵着,二十年来耗了我多少药材,怎么着也得让他全乎了才没白费我的一片苦心。
屋内的床上,林无诤的眼睛包扎着一层白布,听见贺时晴的声音,开口问道:小花儿哭了?哈哈!
贺时晴一听,不好意思地从贺洗尘怀里出来,气呼呼地跑进屋内:我那是被沙子迷了眼!
对对对,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和犀刚被扎了几个大穴,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透着股酸爽,此时一副无奈纵容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疼痛。
你笑得太恶心了!
我靠!我还嫌你哭得太难听了!
两人直接在床前拌着嘴,明明上一秒还一个悲伤难耐,一个痛得冷汗直流,但只要凑在一块,便舍不得让对方担心。
贺春微杵着拐杖,见他们其乐融融,捋着下巴的胡须笑问:你家小孩?
贺洗尘笑了笑:嗯,我家小孩。
宝镜师父!陆未晞跨着大步来到他俩面前,往屋内探了一眼,知晓林和犀无事,便放下心来。
平安无事,勿忧。贺洗尘朝怯怯的何妨招了下手,诧异地看向臭着脸色的沈明镜,明镜少侠,你怎么也来了?
沈明镜手里的长剑转了个圈,竖在身前:给你还药钱,顺便切磋一下!
陆未晞直接挡在贺洗尘身前:宝镜师父方才伤神,不宜再战。我和你打!
他知晓这和尚并没有想象中文弱,甚至强悍得把他按在地上摩擦都绰绰有余。但事情不是这样讲的。陆未晞说过要保护这个和尚,那便不能因为他很强这个无理的缘由而置之不顾。
未晞小友,你和你那个不正经的高祖父简直天壤之别!要是陆子元在这,肯定早就溜得远远的,一边嗑瓜子一边鼓掌起哄了。贺洗尘搭上他的肩膀,笑道:贫僧还有一点力气,把他收拾了便一块儿去吃西湖醋鱼吧。
沈明镜听他口出狂言,长剑还未出鞘,忽的肩膀一痛,登时凝神拔剑,却被看不见的气劲攻得一退再退。
那边贺洗尘又随手摘下一片竹叶,朗声道:明镜少侠,小心了。随即将手中的竹叶射出,柔软无锋的叶片顿时如闪着寒芒的暗器疾驰而去。
沈明镜从没想过摘花飞叶也能伤人,身体只来得及微微一侧,脸颊边的碎发便被割断,落在回廊上。
汗珠一滴一滴地沿着他的额头流下,那一瞬间他竟感受到未曾有的紧迫感,却毫无招架之力。
你我现在相距十尺有余,一尺便是十年,小少侠,再去练个一百年再来和我打吧!贺洗尘拍了拍怔愣的陆未晞的肩膀,道,走吧,去吃西湖醋鱼!小花,小何姑娘,还有春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