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宝镜师父委实是个好人,他在家里从没见过这样和煦体贴的人。那个山庄冰冷萧索,只有一层不变的寂静,连落叶都带着股锋利刺骨的剑意。
那敢情好!我和小花过了这么多年招,早就腻歪了!我们来切磋一下!林和犀首先兴致冲冲地说道。
哼!贺时晴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也对陆未晞说道,我们先来!
贺洗尘默默撇过头错开陆未晞无措求救的眼神,嘴角不禁一抿,怀念地笑了笑。
那是许久许久之前的时光了。
夕阳悬在城墙的旗帜旁,周边是燃烧起来的晚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施剑臣推着轮椅,沉默着,听贺洗尘和陆子元瞎唠嗑。
老贺,你不进去看看丫头吗?陆子元的双手枕在脑后,一路踩着透过屋顶的日光前进。
贺洗尘笑了一下:我只是恰好路过,便来瞧上一眼,见她平安喜乐,便无须现身了。要是被她相公看见,恐怕又要打翻醋坛子。
哈哈,那人犟是犟了点,对丫头却是不错,生怕没看紧就被别人叼走了!陆子元摸着下巴,也就丫头降得住他!
身后推轮椅的施剑臣闻言也不禁弯起嘴角,说道:虽说如此,丫头姑娘还是很想见你的。
贺洗尘回头朝他呲了下牙:不行,见太多,便舍不得道别了。
切!你又要去哪里鬼混?陆子元不爽地搭上他的肩膀,我也要去!家里头催婚催得紧,我算是怕了!
贺洗尘斜了他一眼:我要和小方平儿去鬼混,你堂堂武林盟主不好凑活吧?
我的剑法已经遇到瓶颈期,最近恰好也在寻求突破,若不嫌弃,便让我也一同游历。施剑臣却认真地按上腰间长剑。
哈,听说无相寺的十里莲花潭开了,咱们便去瞧瞧能不能悟出什么禅道来。贺洗尘甩开陆子元的手,你快点回家去成亲!孩子摆满月酒时,我和剑臣一定登门拜贺!
陆子元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打了个抖,捂着耳朵嚷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贺洗尘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打晕送到倚春楼姑娘们的床上!
贺洗尘挑眉,忽然不怀好意地给施剑臣使了个眼色。施剑臣跟着这厮,早就对他的鬼心思熟悉得不得了,瞬间长剑出鞘,两人一齐攻向陆子元。
帮老庄主逮回不听话的儿子,你说能不能得到些赏银?
一片金叶子总还是有的。施剑臣难得应声。
陆子元气急败坏骂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混蛋!我就值一片金叶子?
贺洗尘沉吟了一下:那,一片银叶子?
三人从暮色将斜打到明月高悬,最后躺在城中最高的屋顶上,或眼眶乌青,或嘴角带红,或肋骨疼痛,喝着不算多好的小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
如今想起,却是故地不见故人影,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夜晚,星河满天,凉风拂过炙热的大地,吹得苦禅寺里的菩提古树沙沙响。蔺百晓忐忑地推开寺门时,大雄宝殿里面的长明灯添满灯油,孜孜不倦地燃烧着。
他绕过钟楼,却见院子里四个人一字排开,泡着热水脚,啃青瓜啃得不亦乐乎。
明天去市集上记得买西瓜。贺时晴叮嘱道。
嗯。林和犀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他刚才只用一只手和陆未晞切磋比武,虽然胜了,却是险胜。他本来还有些志得意满,如今被一个小他两三岁的小破孩敲醒警钟,自然有些心不在焉。
贺洗尘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点破,见蔺百晓来,从热水中伸出红彤彤的脚丫,绷直了脚尖往旁边一勾,勾来一条板凳。
蔺施主,厨房有热水,自己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