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莲芝这辈子跟着她没享受过什么,许蔚霜每年打钱,但是她知道老太太不花,全都攒着。
许蔚霜在餐厅久久坐着,她只盯着眼前的桌布看,却不聚焦,眼神和意识都一点点涣散。
这么多年,她活得光鲜、自由,活成了她理想中的样子。
也只有这一刻,她忽然被那通电话砸得晕头转向,她有些茫然了。
许蔚霜原本是明天晚上飞广州的飞机,她把航班改成了明天早上飞怀城的机票。
许蔚霜的耳朵里充斥着异国他乡的外语,她每个月都要出差,全世界飞,这是她第一次感觉漂泊无依。
许蔚霜觉得好难过,为什么她要回去了,妈妈就病了?为什么她想慢慢缓和和家里的关系了,想把一切都慢慢拉回正轨的时候,妈妈就病了?为什么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回家了,家里的人却就要不在了?
她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她就是要和家里人赌气。许蔚霜从小叛逆,她不如姐姐听话,从小被教育“要像你姐姐一样”,但她就要证明她可以在外面闯荡得很好,一点都不比姐姐差。在外面的时间长了,给她一种家里一切都不会变的错觉。
她总觉得,她一回头,家一定还在那里。
许蔚霜从晚上八点坐到了将近十一点,餐厅要打烊了。
服务生走到她旁边轻语:“小姐,餐厅还有半小时就要打烊了。”
许蔚霜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
她起身,拿起风衣时,店门边那串风铃响了一声。
有人走了进来。
许蔚霜下意识地转头,目光落在门口那个穿着深色风衣、站在初秋夜风里的男人身上。他站在门口,风衣半敞,眉眼带着点风尘仆仆的疲惫,手里只提着一只咖色纸袋,
她怔住了,是季槐安。
季槐安也看到了她,明显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
“……你真在这啊。”季槐安嗓音低,有点哑。
“……季槐安?”
她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却觉得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
季槐安点点头,把风衣脱下来搭在臂弯,“你不是说这两天在首尔出差?我想了很久,反正我生日,你又不接我视频……我就飞来了,我看你定位是在这家餐厅,不过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想着,你可能已经走了,没想到你还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无辜,说得不急不缓,明明是千里迢迢坐着飞机过来,却说得好像是去楼下买了个小笼包那么简单。
许蔚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她从来都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但偏偏,这样一个动荡如裂谷的夜晚,她在首尔的空餐厅里看到了季槐安。
她早就预设好今晚要怎么一个人扛,怎么飞回去面对,怎么处理医院、机票、工作、情绪。
只有这一件事,是她没准备的。
“吃完了吗?”季槐安向着她大步走过来。
许蔚霜摇头。
“那再陪我吃点。”他说完就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单。
许蔚霜坐下,看着他低头和服务员确认菜单。
“……这么远过来。”许蔚霜说,声音有点低,“你疯了吧。”
季槐安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挺近的。你在这儿,我就想来。之前明明答应了陪我一起过生日,结果你放我鸽子,那我只好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