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瞪大了眼睛,可就算如此,先生你也不能杀了娄师兄啊,你这明明是害他!
我没有害他!是娄氏夫妇害他!是郑路平害他!本来!本来他们马上就要得到报应了!可到头来这尘世肮脏,是万恶之源,远离这里不好吗?离开,就没有烦恼了你,能理解我吗?
江冬不断摇头,泪水涌出,丝毫不见曾在沈默面前剑拔弩张的叫嚣模样:先生你错了,你这次错了,真的错了,谁不曾有绝望难过之时?你不能,不能就因此替师兄决定他的生死,便是他自己也不能!哪怕他父母不对,郑路平不对,可,可最终将他送上黄泉的人,是你啊!我不会理解你,所有人都不会理解你!
随后江冬转身挤出人群,神色匆匆,似是恨不得立刻远离时安。
时安又颓丧的垂下头,肩膀颤抖。
我没错我是在救他啊错的是娄氏,是郑路平,是老天不公啊
几个离得近的听了时安的话,各个面露惊异,只当他有病,端的是这种诡异思想,如何让人理解?
午时到!
时辰一到,刽子手手握大刀,高扬,手臂肌肉收紧用力。
先生!
就在这时,江冬端着碗清水跌跌撞撞的又挤了过来,极力的从侍卫的阻拦下伸长手臂,递着手中水碗。
先生!天干,喝碗水再上路吧!
时安颤抖着抬头看向江头,似乎是想不到他还会回来,干裂的嘴唇抖动半响。
奈何无论江冬如何努力,也与时安尚有几尺距离,刽子手手起刀落,登时血柱高昂,喷溅一地,泼洒进了江冬手中水碗,一碗清水登时染上点滴殷红。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倾倒在地,主人的头颅远远滚在一边,到底是没有喝上这来自他学生的最后一口清水,也最终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将自己锁在名为救赎的牢笼里。
时也命也,这时安一辈子为了书院而活,为了学生而活,最终棋差一步,思想走了异端,命终断头。
沈默看着被眼前黑布渲染上暗色的画面,这是来自文明时代的沈默第一次亲眼看到死刑现场,恐惧没有,感慨也无,人生一世,死人永远没有活人来的可怖。
蹇,跛也。家道衰落,百事不顺。破卦则,君子以反身修德也。
时安这一卦,未能破卦重生,便是顺卦而为,生而成蹇。
二者无论如何,到底是得一结果,才可续命。
果真逆天续命,实非易事。
沈默喃喃话落,身旁蓦地响起一声,君子以反身修德?小瞎子,这就是你为他卜的卦辞?倒真是准确。
宿源欢?
沈默侧身一步,不知宿源欢何时消无声息的来到他身旁。
可惜了,小瞎子,我本想拉你来执法堂,却没想到你来头倒是不小。宿源欢看着沈默啧啧出声,平凡无奇的脸因那灿烂的笑容倒是生了几分光辉。
随着宿源欢话落,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黑衣侍卫将沈默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