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提问,微微后退一步,先努力弯起笑眼:“姐姐。”
是的,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理由。一天之前,她背着包,搭上摇摇晃晃的大巴到达省会y城,又登上列车,用十个小时跨越一千五百公里,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去见她素未谋面的姐姐,平原。
车里冷气的味道飘过来,淡淡的橙花味,清新冷冽,带着金属般的寒意,司机同样有双带冷意的眼。她不再说话,安静地上了车。
车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夏潮抬头,看见驾驶座上的女人穿黑色背心,外搭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纤细小臂,看起来干脆、漂亮又冷淡。
漂亮女人似乎也正透过后视镜打量她,但夏潮看过去的时候,她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不好意思,下班堵车来晚了。”
她气质冷,声音也淡,夏潮没听出什么抱歉的味道,她摇摇头,说:“没关系。”
女人便不再回话。
车内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起来,滤光玻璃让刺目的阳光也变得柔和。夏潮将目光投下窗外,看见异乡陌生的街道与自己倒影重叠在一起。
倒影中的女孩穿一件白t恤。是旧衣服,已经被洗得有点薄,但得益于她一直细心洗净衣领,所以看起来依旧清爽干净。
虽然那个教她用小牙刷蘸漂白水的人已经不在了。
夏潮垂下眼帘,她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下车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她特意解开头发,重新梳了一遍,却没想到还是有一撮发尾倔强地翘了起来。
冷气还在呼呼地吹。
她有些丧气,也有些坐立不安,目光忍不住飘向平原,这位在十分钟前还对她按喇叭的姐姐,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在车流里行进。
后视镜倒映出她脸庞,平原有一双杏眼,眼尾微挑,像猫。
下一秒夏潮就被这双漆黑的猫儿眼冰了一下。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平原问:“有事?”
夏潮赶紧摇摇头,又听见她说:“车上有糖,你要是饿了就吃一颗。现在晚高峰,没办法下车给你买吃的。”
前面绿灯正好亮了,夏潮看着她打亮转向灯,将方向盘利落地往左打:“不饿的话就回我家吃。你妈和你说过吧?”
“我家没有空房给你睡,除了杂物房。”
关心的话以这一句收尾,简单利落,毫无情面。夏潮张大嘴,还是被梗了一下:“好。”
“谢谢姐姐。”
“不用喊我姐姐,”女人却说,“我只是受了你妈的嘱托,要人情两清。”
平原不喜欢她,夏潮已经看出来了。一见面,她就不耐烦地按喇叭,现在上了车,平原也根本不喊她的名字。
只会你来你去,还有喊‘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