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意那清亮的声音回旋在周思仪的耳畔,“朕等得及,可是我大梁的宗庙社稷等不及,周卿你还是回去收拾嫁妆吧。”
周思仪见他面上颇为认真,竟不像是玩笑话,赶紧上前去抱住他的大腿,“等得及,等得及,老祖宗会原谅圣人你的!”
李羡意见周思仪思索良久,不知又是神游到了何处,他低低唤了一声“周卿”。
周思仪捏了捏衣袖,悄声道,“圣人如果讨不到媳妇,臣可以给圣人当皇后。”
紫宸殿中万籁无声,落针可闻,站在底下的郭仓不知道周起居郎说了什么,圣人的脸色霎时黑了下去,他正要跪地求情之际,上首的男子却未发作,只是晃晃手中的佛珠道,“朕知道,周卿是为国祚着想,可这激人的疯话毕竟做不得真,此事来日再议。”
在廊下用过午膳,周思仪回了回思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怎么能将梦境之事做真。
却在此时,她竟隐隐听到几声狗叫,又混杂着人逗狗的“嘬嘬”声,只是这大内禁中,又是谁敢偷偷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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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堂殿内,李羡意正抱着一只黑白花点、长毛短鼻的拂菻犬,一边抚摸着小狗脖颈上的软肉,一边发出嘬嘬声,“序宝啊,周卿他不待见你,他老是说你阿爷我玩物丧志,以后你就只能趁他去吃午膳再来找阿爷了哦。”
观礼向着李羡意拜了拜,又悄声道,“回圣人,已将李序州带回大明宫,方校尉遣人来问,是关在何处呢?”
“行过过继礼后,他就是朕的儿子,像从前一般住回东宫就是。”
观礼领旨退下后,李羡意又捏了肉干喂与那拂菻犬,“序宝,你堂哥回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抢你的皇位啊?”
那拂菻犬将李羡意指尖的肉干吃完了,还依依不舍地舔着李羡意的手指,牙齿竟碰到了李羡意手指的肉,李羡意吃痛便一掌轻拍在那拂菻犬的脸上,暗骂了一声,“养不熟的狗东西。”
却不知究竟是说狗还是说人。
那拂菻犬见主人生气,便从他膝盖跳下,又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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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仪蹲在墙角吃着云浓替她做得蜜肉脯,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哈巴狗,盯着她手里的肉脯直流口水,她自己也吃不完,便分了那狗一半。
在周思仪的梦中,圣人也养了这么大的一只狗,那狗本没什么名字,宫人都小黑、小白、小花得混着叫。
她上谏圣人不该贪图享乐、斗鸡玩狗后,圣人便给那狗取了大名李序宝,还封那狗为花毛大王,由周起居郎伺候大王用午膳。
梦中的周思仪分外大胆,竟私自打了个牌子,上书“奉旨养狗”四个大字,日日挂着牌、牵着狗,在浴堂殿中招摇过市。
小狗吃过半张肉脯后仍旧未饱,用毛茸茸的身子蹭着她的六合靴,周思仪见了欢喜,便将那狗抱在怀中如抱小孩一般乖着。
“周大人,该上值了,”起居舍人王怀仁急匆匆地跑到她跟前,“这是谁养的狗,快将它放了,别迟了被圣人怪罪。”
“兴许是哪个宫女养来解闷的,”周思仪为难道,“可我若放了它,它跑到浴堂殿去,会被乱棍打死的。”
“再不放你我就该被乱棍打死了,”王怀仁撩起袖子便要走,“我最多帮你拖一刻钟,周大人你帮它找着了主人赶紧回来啊。”
待王怀仁走了后,周思仪便抱着那狗往北走,紫宸殿之北是蓬莱、承欢、绫绮三殿,本是后妃居所,但因当今圣人空置后宫,只留了些宫人在其中洒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