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
“师父不是说,治病如用兵,有时奇兵反能制胜吗?”
老者捻须大笑,笑声惊起棚外几只乌鸦。它们扑棱棱飞过屋檐,落在对面客栈的飞檐上。其中一只偏头啄了啄羽毛,血红的眼珠倒映着阁楼窗隙里一闪而过的玄色身影。
阁楼内,阳光透过桑皮纸糊作的窗棂,在地上烙下菱形的光斑。
高塔逼仄阴暗,那人却偏要隐在那阴影里,修长的手指还打着圈地摩挲桌上的青瓷茶盏。
茶汤早已冷透,浮着的茶沫仿若死去多时的鱼鳞。
“龙凤团,也不过如此。”
他薄唇轻抿,玄袍上的暗纹在逆光中忽明忽暗,仿佛蟒蛇缠绕其上。
副将阎泱立即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属下罪该万死!敬亭绿雪在鄞州驿站就。。。”
对面那人则是截了他的话:
“罢了。”
被称为千岁的男子抬手打断,其余侍卫闻听此言,如蒙大赦,赶忙倒着退出房门。待屋内只剩二人,上位者冷峻的眉目忽然松动:
“阿泱,你我乃堂兄弟,不必如此。”
他指尖轻轻敲击案几,节奏竟与远处崔瓷捣药的声响微妙重合。
阎泱正要换茶,却见千岁忽然起身,衣袍轻扫过地面尘埃,他立身停在窗前,目光落在那个白色身影上。
“玉面菩萨。。。”
低语声里含着讥诮,像是孩童发现有趣的玩物。
他看着那女子为老妇揩去嘴角药渍,又在孩童的掌心放上饴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他早已见过太多生死,儿时父亲曝尸街头的模样,比定州街头的死人堆更令人难以承受。
这个所谓的菩萨,难道真以为几碗汤药就能对抗命运吗。
静风漠然,自屋棚下川流而过。崔瓷面上的白纱险些掀起,她慌忙以小臂压了下去,抬头间,不巧与他对望了漫长的一瞬。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看见阁楼窗口掠过的黑影,恍惚间竟对上一双泛着冷光的狐狸眼。
像雪地独行的狼,又像庙堂上俯视众生的神像。
“姑娘?”
老妪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待她再抬头时,窗前已空无一人,唯有乌鸦的羽毛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