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想说,自然会说。”
她沉默片刻,可此时诸事繁多,她自身尚且难保,终究没能编出一个完美的谎言,只能想到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理由,于是低声道:
“我不记得了。”
赵庸之却微以抬头,正视那双朦胧的杏眼:
“失忆?”
她攥紧裙角,给自己撑着底气回:
“是。”
“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救了我。”
赵庸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为她递上一盏热茶。崔姣姣道谢着接过,抬起盖子一嗅,是衡山茶。
数月前,她便是用这一盏家乡的茶水,勾起赵庸之的思母之情,引出了他的真话。
“公主这番说辞,用在陛下面前,尚可。”
她猛地抬头,对上赵庸之精明的眼神,知晓被他看穿了谎言,立时还有些心虚,不自然地低头,将脸颊埋进茶水泛起的雾气中。
“先生果然神机。”
她嘟囔着,赵庸之却摇摇头,轻笑一声,道:
“公主这一年究竟去了哪,想必十分难以讲明,否则也不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皇城门前。若三两句能言说清楚,此刻合该在千岁侯府,与帝师在一处了。”
“既公主直奔陛下处,想必也是清楚这一年发生了何事,如今更是走投无路了。”
他饮上一口衡山茶,香气在鼻尖化开,他忽地想起驿站内,崔瓷轻言细语,希望他能择明主,莫要继续为昏君行事的那一晚。
“路行此处,眼下公主选择了回来,想必是打定了主意,帮帝师走出困局的。”
“既如此,公主打算如何面对陛下?”
他突然问道。
崔姣姣抬起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一刻,她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是因读过此书,才明白全文当中的玄机关窍,可赵庸之作为书中之人,却能料事如神,几乎从未有失误。或许赵庸之,便是改变后的故事中,能改写历史的一道闸门。
“我不知道。”
她轻声说,语气满是无奈。
“但有些事,我必须弄清楚。”
赵庸之微微一笑,似乎十分轻松地抿了口茶,低声道:
“自诩观人知微的长公主,怎会被此事难倒?”
短短一句话,崔姣姣却读出一阵暗示的意味来。她低头,仔细看着瓷盏内沉在底端的尖细茶叶,像极了一把把堆叠成山的尖刀。
当崔姣姣换好衣裳,独自来到皇城门口时,守门的侍卫稍一定睛,瞬间被吓得面如土色。
“长公主真的真的是您?!”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任由侍卫连滚带爬地去通报。
清心殿内,崔宥正在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