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呢。”
崔姣姣藏在袖口下的双拳不自觉地握得更紧,道:
“我要把你的身份还给你,让你做回李澈,做回你亡妻的丈夫、奉先的父亲、李澄的哥哥。”
李澈木讷地转过头,双眼在看清了崔姣姣坚毅的模样之时,再次聚焦回了几分神采。
“我从未想过,我还有做回李澈的一天。”
他更像是自言自语,只孤零零地呆在原地,可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再次溢出薄泪,替他诉说着他的悔恨和哀恸。
“崔瓷不打扰了,告辞。”
崔姣姣并未过多言语,她将仅剩的安宁留给了李澈,此时此刻,或许他更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得到的、失去的,究竟值不值得。
回眸之时,刺史府中仆役侍从们皆震惊,一向十分注重尊卑规矩的刺史大人怎地竟坐在堂中,不曾起身送公主出府。
待阎涣带着崔姣姣回了客栈内,木门推开,只见阎涣依旧坐在桌案前等着,似乎从未离开一般。
崔姣姣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几步,而后熟络地坐在他对岸,道:
“我成功了!”
阎涣眼中略带不解,问她:
“可是问出了什么?”
她忙点点头,而后将面前那盏为自己而晾好的茶水三两口饮尽,便理了理思绪,将今日刺史府中经历之事和盘托出。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绕在房梁之上,崔姣姣期待地看着阎涣,希望他能展颜,可他的面色却越来越沉,直到再也藏匿不住,抬眸,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望着她。
“不对。”
他忽而开了口:
“什么不对?”
崔姣姣将目光向下移去,只见那骨节分明的一只手紧紧握着瓷杯。
二人视线交错间,他仿佛读出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就连膝盖磕上了木桌一角也浑然不觉,只瞪大了眼睛道:
“李澈要*。”
阎涣立时重重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想法,接着对她道:
“弟替兄死、偷梁换柱,一切真相的背后操控之人是帝王。李澈苦心瞒了这么多年,连亲生的儿子都不知晓,每日亲昵唤着的二伯实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又怎会对你吐露实情,背上家破人亡、连累妻子娘家的代价,做你我的证人。”
崔姣姣细细思索着李澈的话语、神态。
她想起了,在自己以故事之名向李澈说出他一生的坎坷过往,那个时候,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不同以往的柔情、悲哀、和苦痛。
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留恋。
为什么会是这种眼神呢。
崔姣姣乍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浑身一震,紧接着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转身向外跑去,口中喊着:
“快去刺史府,晚了就来不及了!”
阎涣单手放下瓷杯,另一只胳膊举起,手掌朝着崔姣姣离去的方向一摆,身后的阎泱瞬间奔了出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来到崔姣姣身后,始终于三五步外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