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流云散尽。
崔姣姣站在定州官道旁,看着张云中花白的胡子在风里颤动。老郎中往她行囊里塞进最后一包艾叶,粗粝的手掌突然按住药箱:
“丫头,自己要多多留心,皇宫里的病,比瘟疫难治。”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远,她掀开车帘回望,城楼上“定州”二字已缩成豆大的一点。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把青白玉的匕首。
阎涣那夜赠的凶器,此刻正贴着内臂皮肤发烫。
“怀朔部。。。”
她默算着日子。
按原著剧情,再有半月便是策勒格日率使团入京之日了。
那位草原左贤王表面求娶公主,实则是为探查贺朝虚实,而少帝崔宥为名正言顺与怀朔结盟,定会极力促成联姻。
正是这桩婚事,成了后来怀朔铁骑南下最好的借口。
而今已是夏月末,再过些时日怀朔部的兵马便会护送策勒格日入泗京,与贺朝商讨公主联姻事宜。时间紧急,她需得好好思索出一番言辞来,才能说服崔宥将此时作罢。
安车一路过了关隘,稳稳停在鸿胪寺的门前。
此前崔姣姣早已一封书信递去了泗京大内,落款出还用公主的令符沾了红泥拓上了印记,以此为凭。
“公主,到了。”
车帘外,突然天光倾泻。
崔姣姣眯起眼,看见鸿胪寺的朱漆大门在阳光下泛着血色的光。几个穿靛蓝官服的吏员正抬着鎏金箱笼进进出出,见到她的安车,不过草草瞥来一眼。
“下官参见公主。”
鸿胪寺丞匆匆行礼,腰间鱼袋都未来得及摆正。崔姣姣看着他衣领处沾的胭脂,并未在脸上表露出什么。
那分明是西市胡姬常用的朱砂色。看来,怀朔使团还未抵达,这些官员倒先享起了“万邦来朝”的排场。
“本宫的车驾呢?”
她将令符拍在案上,拓印的孔雀纹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寺丞额头顿时沁出冷汗。公主銮驾本该由太仆寺备好,可眼下所有官员都忙着装饰怀朔使团的车架。
“公主恕罪!”
车府署眼下为着迎接怀朔部的左贤王来临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心给一个自幼在司州长大的公主造新的车马。
马蹄声恰在此时打破僵局。
一辆双驾马车踏着碎金般的阳光驶来,辕木上喜鹊登梅的雕纹随车身晃动,仿佛真要振翅飞起。崔姣姣指尖抚过门帘上暗绣的缠枝纹,这绝非临时凑数的车驾,倒像是有人早备好的。
“奴才奉旨迎殿下回宫。”
车夫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崔姣姣注意到他右手的小指缺了半截,这是宫里犯过大错的人才有的刑罚。可当他掀起车帘时,她分明看见垫脚的紫檀木凳上,刻着唯皇后才能用的牡丹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