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阿斯楞正在批阅各部送来的文书。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衬得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格外专注。
骆绯悄悄回头望去,不禁想起这三年来这个男子给予她的尊重与温暖。
他从未强迫过她,即使大婚那夜,当骆绯蜷在毡毯中瑟瑟发抖时,阿斯楞只是轻轻为她盖好貂裘,自己则在一旁的矮榻上和衣而卧。
三年来,他们同帐而眠,却始终以礼相待。
“阏氏又在看月亮了?”
阿斯楞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一件温暖的狐裘披在她肩上。
骆绯微微颔首:
“快要月圆了。”
每月月圆之时,阿斯楞都会陪她去边境眺望故乡,这三年来从未间断。
阿斯楞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南方,忽然道:
“阏氏可知道,为何我总在月圆之夜陪你去边境?”
骆绯摇头。
“因为我母亲说过,月圆之时,思念能传得最远。”
阿斯楞的声音很轻:
“她临终前,还望着月亮说,故乡的月亮应该也是这么圆。”
骆绯的心猛地一颤。
这是阿斯楞第一次如此详细地提起他的母亲。
次日,部落里来了中原的商队。骆绯在巡视集市时,偶然听到几个商人在议论夏州的新任节度使,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侯爷。
“听说承恩侯姓阎,是那个叛将阎垣的儿子。”
商人的话飘进耳中,骆绯手中的牛皮水袋砰然落地。
她的儿子已经十一岁了,他还好好活着。
当晚,骆绯彻夜未眠。
她躺在毡毯上,睁眼看着帐顶,耳边反复回响着商人的话语。将离才十一岁,就要在虎狼环伺的朝堂中挣扎求存吗,他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有危险?
黑暗中,她感觉到阿斯楞起身点了灯。
“阏氏可是有心事?”
他温声问道,递来一碗温热的马奶。
骆绯终于忍不住,将这些年的牵挂与担忧尽数道出。说到最后,她已是泪流满面:
“他还那么小,就要独自面对那些豺狼虎豹…我…”
阿斯楞沉默地听着,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安抚一匹受惊的马匹。
良久,他忽然起身穿衣:
“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