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柳泌却连溜之大吉都做不到,因为他身处宫禁之中,逃无可逃。他也指望不上郭贵妃。如果东窗事发,把柳泌抛出去顶罪是最简单的办法,郭念云不仅能因此自保,还可以拔除一个隐患,何乐而不为。
柳泌终于开始明白,让皇帝延年益寿、长命百岁才是保命的最好办法,起码皇帝对他的丹药还笃信不疑。等皇帝一死,就再没有人能够庇护他了。
可惜局面已经不为柳泌所左右,就连一直对他逆来顺受的永安公主也变脸了,接连借故推托不来三清殿学道。今天人虽然来了,却没精打采的,一副不情不愿的死样。
柳泌端出国师的架子道:“公主殿下学道,还是得有个样子。”
沉默片刻,永安公主道:“那就算了吧。我以后也不想再来了。”起身要走。
“等等!”柳泌喝道,“你想走?”
“不行吗?”永安竟也变得蛮横起来。
柳泌气冲斗牛:“哼,公主殿下想翻脸不认人吗?难道把几个月前的事情都忘光了?”
“不,我一点儿没忘,相反记得很清楚!我记得你小人得志的猖狂嘴脸,我还记得你不自量力,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猥琐模样。不过是一个下贱的江湖术士,仗着几颗丸药蛊惑皇兄,就以为自己能够登天了,做梦去吧!”
柳泌气得连反驳都忘了。
永安公主却越骂越起劲:“跟着你才学不到仙道,只能沾染到一身臭气!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再也不会踏入这三清殿一步!”
“你!”柳泌终于回过神来了,怒极反笑道,“好啊,真正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多么高贵,多么不可侵犯!只是贫道不知,当初那个向我造作乞怜,央求我在圣上面前说几句好话的人又是谁?”
“你说了吗?”永安逼问。
“假如我说了,怎对得起殿下这番精彩的说辞?”柳泌一直凑到永安的面前,“公主殿下还指望我去说吗?”
“啪!”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
永安公主颤声道:“皇兄都快被你害死了!”
回到玉晨观时,永安公主的情绪依旧汹涌澎湃,见到人就想骂想打,想不顾身份不顾脸面地大吵大闹一场。回到房中,永安将宫婢们统统赶出去,憋了许久的泪水立时夺眶而出。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屋里有人!
裴玄静端端正正地踞坐于窗下,神情坦然地注视着她。
“啊!”永安公主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将一声惊呼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你……你怎么在这儿?”永安连问了两句,才想起裴玄静根本无法回答自己,遂冷笑道,“这些死奴才,连个哑巴都对付不了!”
裴玄静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永安公主坐到她的对面,见纸上写的是:“自三清殿来?”
“是,我对柳泌说清楚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去了!”
裴玄静又写:“他怎样?”
“他?他应该能想到自己的下场,偏又无路可走,实在令人好笑!”永安公主果真断断续续地笑起来,有点儿疯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