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璧月此时看到这老和尚,只觉得胸中怒火高涨,她紧紧握拳:“青羊宫的地震、天工世家的毒蛇与傀儡,都是你干的?”
昙迦冷哂一声道:“地震和毒蛇确实是我所为,不过那傀儡突然复活,确实是因为李府主失手毁了邪道妄机的尸骨所致。两位真是好本事,能从邪道妄机布下的杀阵中脱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玉无瑑道:“青羊宫和邪道妄机留下的天工世家都是我道门的宝地,你们昙摩寺又怎么知晓?”
“自然是有人告知。”他不去看玉无瑑,而是望向李璧月,道:“李府主,我有一事不明白。”
李璧月:“什么?”
昙迦道:“不过是死了一个区区杜馨儿,李府主为什么非要和昙摩寺过不去?如果不是你将这位玉相师从京兆府的大牢里带出来,又非将此案转到承剑府名下。昙叶根本不会死,承剑府和昙摩寺又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李璧月扯了扯嘴角。
这是一个讥诮的笑容。
“禅师说得好没道理。什么叫区区一个杜馨儿,难道只因为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妨碍了你们昙摩寺的名声,她就该去死吗?还有我身边这位玉相师,就因为不小心撞见你们抛尸的现场,就要为此送命吗?”
“至于承剑府和昙摩寺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禅师更是心知肚明。不然你又为何故意将我引入这高阳山呢?怎么,难道昙摩寺觉得我李璧月碎骨之恨、谢嵩岳身死之仇不值一提吗?”
“好,好。”昙迦面色愈冷:“李府主果然是因为那道绵骨掌,有意寻上了昙摩寺,想要报一年前的仇。既是如此,老衲更不能放你们离开——”
他双掌张开如蒲扇,山间的山风似乎被为某种力道所牵引,一同向他的掌心涌来。
李璧月全身血液凝固,几乎无法动弹,道:“一年之前,果然就是你……”
此刻昙迦脸上的笑容全无出家人的慈悲,而是狰狞可憎。
“没错,去年打伤了你的黑衣人就是我。李璧月,剑骨粉碎之痛你是不是想再来一次呢?”
玉无瑑无法置信地看向昙迦,他的脸上显现出一抹错愕的神情。
昙迦冷声道:“虽然李府主的剑法较去年更上一层楼,几乎可以比肩谢嵩岳。可是你一身真力在天工世家已然消耗殆尽,又能耐我何?”
他发出一声爆喝,双掌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道向两人压来。那双巨掌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巨大,似乎下一刻就能将面前的两人拍成一蓬血肉粉末。
李璧月举剑迎了上去,但她之前消耗殆尽的真气,远远没有恢复。剑掌交击,她竟先退了半步。那凌厉的掌风已扑面而来,如一道道细针扎进她的身体里,让她本就裂痕遍布的剑骨再次崩裂。
她再次体会到了一年前曾经历的,那无法忘怀的、来自骨髓深处的剧痛。
就在这时,玉无瑑朝她扑了过来,将她压在草地上,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整个覆盖住了她。他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一个茧,而她就是被茧包裹在里面的蝶蛹。
几乎是同一时刻,强大的浩然真气从他的四肢百骸,从他们身体交接的每一寸肌肤绵绵不绝的涌入她的体内,迅速灌满她的经脉,修复她剑骨的伤势。
而昙迦禅师那暴烈霸道的掌劲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鲜红的血喷在李璧月的脸上,她的视线一片血红。
玉无瑑最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无法听清。李璧月只能通过唇形辨认,他说的是“李府主,你命运的终点不在这里。”
说着,他就闭上了眼睛。
李璧月一把扶着他坐起来,她的胸腔压抑着滚烫的情绪,大声道:“玉无瑑,玉无瑑……”
可是玉无瑑已无法有任何回应。那双如初夏湖水般的眸子已经闭上,人也失去了呼吸。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角不断涌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是她分明感到自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泪水根本无法停下来。
朦胧之中,她看到昙迦禅师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轻轻地抬了下手,一团白色而炽烈的如同玉髓一样的东西从玉无瑑的身体中浮出,被他握在手里。
她听到昙迦轻哂的一声:“呵,玄真观最后的遗脉、身怀先天道种的道门传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死,真是不堪大用。不知紫清和青溟这一对师兄弟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掀开棺材板活过来?也好,十年前遗失的先天道种终于归于我手,三块龙睛很快就要集齐,建立昙摩寺想要的无上佛国只差最后一步……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