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嚼舌根的斥骂听多了,殷殊鹤也就麻木了。
只不过他自己能面无表情地听,却没想过要牵累旁人,更何况,同寻常男人相比,胯下少了一坨肉是事实,又何必自欺欺人骗自己还有儿子。
这些年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危机四伏的路,也清楚世家断然不会容忍一个阉人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因此殷殊鹤一直刻意跟殷梨保持距离。
兄妹两人分开这么多年,其实算不上特别熟悉。
可当年那个胆小怯懦,只会哭着问哥哥你要去哪里的妹妹,居然眨眼间也长到了能替他考虑,为他担心的年纪。
当时殷殊鹤一身血污,坐在牢房的地上靠着墙慢慢闭上眼,他想,即使他输给萧濯,最后落得一败涂地,被千夫所指,这世上也还是有一个人真心待他的。
这就够了。
只是可惜。
他马上就要死了,也不知道殷梨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哭。
没想到自己还能重生。
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殷殊鹤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之所以还是决定不见,是因为上一世成王败寇,他走的是一条断头路,这辈子重新来过,还能不能活,能活多久……一切未成定数之前,他还是决定像上辈子一样,让殷梨干干净净过自己的日子。
可那日对上萧濯那双几乎要迸出火来的漆黑眼眸,分明是咄咄逼人的架势,却看得殷殊鹤心里狠狠跳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改了主意。
想到这里,殷殊鹤抬起眼睛回过头望了萧濯一眼。
这个上辈子曾与他耳鬓厮磨,也曾与他刀剑相向的人正站在马车前注视着他。
两人目光对上,殷殊鹤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顿了下,收回视线,站直了身推开小院的门进去了。
萧濯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人完完全全看不见了才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侧过头去问薛斐:“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太好心了?”
薛斐不知道萧濯在说什么,愣了下道:“殿下何出此言?”
“算了,”萧濯摇了摇头,“跟你也说不明白。”
薛斐:“……”
萧濯当然知道殷梨是个好的。
若是她对殷殊鹤有一丝一毫的鄙夷或利用之心,萧濯也不可能逼着殷殊鹤过来见她。
说实话。
即便是到现在,一想到上辈子殷殊鹤对殷梨的看重程度,萧濯都忍不住觉得如鲠在喉,心中烦躁暴怒,恨不得殷梨这个人从此消失不见,殷殊鹤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才好。
可他偏偏就是心软了。
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萧濯随即又想到方才马车上的那个吻……殷殊鹤头一回主动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扯到面前,垂着眼把舌尖探到他嘴里。
殷殊鹤这个人面冷,性子也冷。
偏偏舌尖很软很滑,湿漉漉地像条勾人的水蛇。
萧濯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粗重起来,恨不得立刻将人按在马车上给办了,却硬生生强迫自己忍住,欣赏殷殊鹤难得主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