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面上难得摆出了好整以暇的姿态。
孟柯白怒极反笑:“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已经死了,我不追究你胡言乱语就罢,反而还要来求你?”
洛英一愣。
原来他这是后发制人,隔了大半天,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当初说好的,死生不复相见,”她缓缓咽下口中的柯液,“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我说我丧夫,你也可以说你丧妻呀,反正你们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了。”
“洛英,你的酒到底醒了没有?”孟柯白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捏紧了,一副她简直不可理喻的模样,“我真是后悔,一大清早就来看你。”
“谁要你看了?是我求你看的吗?”
话说到这里,洛英刚刚才平复的心绪又一次波澜乍起,她嗔怒: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不出来吗?”
“还是清流领袖……整整五年了,你的道德水平,又下降了一个台阶?孟尚书,孟阁老,”她刻意强调对方的身份,“你擅闯民妇卧房,若我铁了心闹大——”
“英英,阿娘她走了。”孟柯白忽然说。
洛英看过去。
“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他解释,“这一次到池州,是丁忧而来。”
洛英脑海里浮现许多事,一时间忘记反问,丁忧明明该回徽州,怎么来了池州。
下山猛虎收起了自己的利爪和獠牙。
风雨被关在门窗之外,室内沉闷,孟柯白想到自己离开京城南下时,忽然决定改道来池州的情景。
“孟柯白。”她叫他的名字。
他向她投去目光。
“和离的时候说过的话,到现在仍旧作数的。”她顿了顿,“这次,这座山上,是碰巧遇见,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会。”
孟柯白面上的皮肤又渐渐恢复了苍白。
“如果着实不巧,还有下一次,希望你也和这次一样,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关系。”她接着说。
“孟阁老乃是天子肱股、位极人臣,这点信用,还是要讲的吧?”
所幸孟柯白离开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问鹂把他顺利送走,回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自家姑娘。
“你都听到了?”洛英却先问她。
问鹂点了点头。原来,这些话都被孟柯白听了去?
所以,他在今日清晨擅闯她的卧房,不仅是因为她当面说他“亡夫故去五年”,还因为她昨晚又私自评价他“表里不一”?
包厢里的学生们当然不知他们老师心头的小船已经被打翻、在狂风巨浪中飘荡浮沉,只是见她面色苍白,又觉得孟柯白话藏机锋,两厢犹豫,只能小心翼翼:
“先生,若是与孟大人有什么误会,不如趁着这顿饭,一齐化解?”
这下,便是在邀请孟柯白一同入席了。
“姚先生呢?你若不同意,孟某断不敢擅自加入你们的晚膳。”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孟柯白又特意问洛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