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徐若栩,是母亲唯一清醒时,带着对那个负心男人的爱意与执念取的。
齐栩,徐若栩。
……
十二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带走了外公外婆,和对门的爷爷。
他跪在泥泞的坟前,雨水和泪水糊了满脸。
旁边同样失去了至亲的白熙用瘦弱的胳膊把他从冰冷的泥地里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地说:“阿栩别怕,还有我。”
十五岁,母亲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彻底停止了呼吸。
他处理完后事,站在空荡荡、死寂的屋子里,看着窗外瓢泼大雨,感觉自己也被埋葬了。
那时的白熙背着简单的行囊,一脚踹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走,阿栩!跟我出去!我们去混出个名堂来!!”
……
白熙为他改了名字,白熙用他那点微薄的选手津贴给他买了人生第一件崭新的外套,白熙在他被大城市的孩子嘲笑“乡巴佬”时第一个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白熙……白熙会在无数个他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拍着他的背说,“哥在,不怕”。
白熙是他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是他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暖源。
他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挣扎求存的藤蔓,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这束光的温暖。
这份依赖和眷恋在日复一日的相依为命中早已超越了友情和兄弟情,刻进了骨血里。
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
那个破碎的原生家庭,那个疯狂与清醒交织的母亲,那些刻骨铭心的被抛弃感和不安全感,早已在他灵魂深处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习惯了守护,习惯了付出,习惯了站在阴影里仰望那束光。
他无法想象自己步入一段需要平等交付、需要承诺未来的亲密关系。
他害怕自己会像母亲一样失控,害怕自己会伤害所爱之人。
所以,当看到白熙在薛景寒那里找到了另一种依靠,当他从白熙此刻内疚却又隐约透出依赖的语气里,确认了那份感情的真实性时……
徐若羽感到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近乎悲壮的释然。
只要那束光还在,只要他还能仰望,还能守护,就够了。
他的熙哥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如果薛景寒是那个“最好”,那么……
徐若羽闭了闭眼,将翻涌的心潮强行压下,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澄澈的温柔。
他对着白熙,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祝福的浅笑。
“哥,你值得最好的。”
*
白熙怔怔地看着徐若羽,然后猛地伸出手,紧紧回握住了徐若羽依旧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