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是对叶耀,也像是对自己内心翻腾的某种情绪。
“该滚的是你!”叶耀寸步不让。
病床上的人似乎被这压抑的争执声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烧得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断断续续,像溺水者的挣扎:
“……阿许……阿许我好累……回家……想……爷爷奶奶……”
“阿许?”
叶耀的怒火被这陌生的称呼打断,下意识看向薛景寒,对方同样眉头紧锁。
“够了。”徐若羽起身挡在两人之间,“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景寒你回去吧,集团后续公关需要你去主持。”
叶耀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止住:“你也先去冷静一下。”
薛景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转身沉默地离开了病房,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叶耀狠狠瞪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甘心地跟着出去。
“……”
病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徐若羽回到床边,小心地将一条湿毛巾敷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似乎带来一丝慰藉,白熙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没有输液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摸索着,一把抓住了徐若羽正要收回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病中脆弱的执拗。
“阿许……”白熙的声音带着高烧的黏腻和浓重的委屈,“……你为什么……不用青柠味道了……我好难过啊……”
“什么?!”
徐若羽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死死盯着白熙烧得通红的脸颊。
这张脸年轻、清秀,带着瓷娃娃般的脆弱和精致,可此刻,在这昏暗的病房灯光中,在那因痛苦而轻微颤抖的眼睫上,一丝模糊却足以撼动灵魂的熟悉感从记忆的深海轰然上浮!
阿许……是阿栩吗?
徐若栩,这是他刻在老家族谱上的名字,是他十六岁以前扎根在穷困山村里的印记。
可这个名字在跟着熙哥走出村庄那年就已经被他自己改掉,除了熙哥…这世上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才是……
一股夹杂着剧烈痛苦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徐若羽的心脏,他反手紧紧握住白熙那只滚烫的手,指尖带着明显的颤抖,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手背上冰凉的肌肤,试图传递一点安稳的力量。
“不怕,”徐若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哄人睡觉一般,“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安心睡吧。”
……
仿佛听到了这些来自故人的温柔承诺,白熙紧绷的身体奇迹般松弛下来,抓着他的手也缓缓卸了力。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安稳,沉入了药物带来的昏睡深渊。
可徐若羽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他握着那只手,目光沉沉地锁在白熙脸上。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不可能——人死岂能复生?可“阿栩”、“青柠味沐浴露”、“后山”……
这些少年在梦话中无意识吐露出的细节如同菟丝子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是烧糊涂了?是巧合?还是……